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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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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鼓响了,它敲黑了大地,也敲饿了人的肚子。 晚膳既毕,晚课继起。 普济寺的憎众全聚集在大雄宝殿之中,他们手敲木鱼,他们口念经文,“奄哞喇嘛”梵音遂之不绝于耳。 大概经过一盏茶的时间吧,僧人们个个低眉阖目,人人心口合一,醉了,酣了,他门浑入忘我境! 知客僧胸有牵挂,当然是口是心非。 他偷眼略一观望,见大家均匐伏在地,时机已成熟,就轻轻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过了出去。 在精舍中会合了曾建吉,还汇同着两个跟班,四个人就朝庙后而去。 有四个理由显示,知客僧他必然走在前面。 第一,他提着灯笼,第二,他路熟,第三,主意虽然是对方所出,但场所却是他所提供,第四嘛!他是主,人是客,还有,他受了人家的礼,就得听人家的话,成了仆从! 未几,山崖到了。 他们竟不怕鼻子会撞到石头,毫不稍停的碰了上去,不止如此,肚子一挺,连身体也给陷没了。 厉害吗?稀奇吗? 并不厉害,也无啥稀奇。 因为山崖下有一个岩洞,他们只是步入岩洞的里面罢了! 这个岩洞很宽很深,似乎经过了人工整理,是以并不显得崎岖难行。 他们走了一段相当的路,才看见前面也有一缕微弱的光芒透了出来,而且还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哩! “老和尚,你要注意了,看我这条龙已经抬了头,它即将破土而出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如此地说着。 “算了吧!小娃儿,龙倒是有,不过它在外面,至于你呀!只是一条无壳之虫,早被重重甲兵困在洞穴之中,连气都难喘呢!” 一个苍老的声音轻消地反驳着。 那是一间石室,石室口装着铁栅,有两个一老一少的人正在里面挑灯夜战,对奕围棋! 不用说,老的一个乃普济寺的方丈,少的一个则是失踪十天的林崇文了。 老方丈年登古稀,七十有奇,他头上印着六粒戒疤,乃是佛门最高的标帜。 林崇文,弱冠之年,二十左右,一袭长衫,飘逸不群,果然是一个人中之龙! 知客僧摸出钥匙打开铁栅。 曾建吉立即昂然地踏了进去,态狂而气傲,情矫而形标! “不错,林崇文,你只是一条被困在洞中的无壳之虫罢了!” 开启门锁有声音,拉动铁链也有声音,老方丈和林崇文早就发觉厂,但是,他们并不感到惊异,而目还不屑一顾! 林崇文这时才抬头瞥了对方一眼,说“龙亦好,虫亦好,只要机缘一到,龙会飞天,虫也会脱茧而出!” 曾建吉冷嗤了一声说:“哼!已经没有这一天了。” “不见得,除非你一刀把我给杀了。” “你说对了,今夜本公子正是来送你上西天。” 林崇文的骨头倒是硬得很,爽得很,他听了一点也不感到悲哀,反而慨然地说:“那也没有什么?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 每个人都睁着眼睛瞪着林崇文,只有老方丈,老方丈低眉垂目,口中还默默地歙动着,必定是在念弥陀。 曾建吉抽出怀中的宝剑,说:“老和尚,你是否在替这小子超度?” 老方丈的眼睛睁开了,他说:“这小子的命长得很,又何用为他起度?只是,好汉不吃眼着亏,老僧却要数说他几句呢!” “嘎!”曾建吉嚣张地说:“阎王注定三更死,谁又能留人到五更?” 老方丈肃然地转对林崇文说:“小娃儿,老衲相信你是大丈夫,但大丈夫能曲能伸,如韩信辱胯,如张良拾履。” “老和尚。”林崇文一脸湛然地说:“可是大丈夫还有威武不能屈之句,如苏武尽节,如关羽全义。” “大丈夫只争一世,不争一时。” “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岂能背信而偷生,岂能隔情而善身,愧对金石之铭!” 老方丈默然了,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曾建吉接口说:“林崇文,你实在也太不自量,门不当,户不对,癞蛤螳怎能妄想天鹅肉?却害得本公子美满姻缘受到阻碍,横生枝节。” “哼!门户之见,乃是世俗之人,只要志趣相投,只要两情相悦才是璧人,才是琴瑟,至于这癞蛤蟆!还不知是谁?” 曾建吉似乎被激怒了,他忿然地说:“既然如此,那本公子就成全你这个情场死士,信义圣人!” 他龙泉微摆,金光闪烁,一剑朝向林崇文的心窝猛递过去! 老方丈参修佛学数十春秋,心中常有超然之感,谓之“禅机”,也叫做“通灵”。早先,他照悉林崇文身有劫难,但不至于死。 刚才,他又映见有一条青龙从天而降,护卫着对方,可是,这只是冥冥之中的感应,虚幻、飘渺。 而如今曾建吉的剑尖即将刺及林崇文的胸腔,他还能肯定吗? 不能,实在不能,老方丈的禅机已经蒙蔽了,灵台已经动摇了。 请听,他口中默念的“释迦牟尼、阿弥陀佛”也已经由暗转明了,由轻转重了。 林崇文自知本身必死无疑,他安然地闭上了眼睛,曾建吉也深悉对方必死无疑,他泰然地敞开了心怀, 谁知就在这个必死无疑的霎那之间,一阵风吹了过来,一个影问了过来,它吹歪了曾建吉的宝剑,他闪花了曾建吉的眼睛! 事出突然,惊呆了石室中每个人的脸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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