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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回头了,转身了,林崇文失意地迈动了步子,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问:“她不是仙女,总不能不吃饭呀!”

  对,等,再等下去,不要弄得前功尽弃!

  后院中又有人出来了,依旧没有小姐,只有荷香,荷香去膳堂提来一只箪篮,箪篮中必是膳食无误了。

  午后,他同方丈大师弈棋了。

  由于心不在焉,是以子子错,盘盘输。

  “怎么啦?”老方丈诧异地说:“小娃儿,你有心事?”

  “哦!”林崇文掩饰地说:“没有,没有。”

  “那位小心了,这是第三盘,三盘尚能反攻……”

  “当然。”林崇文按口说:“关键所在,焉能大意?”

  可是……林崇文苦笑—声,推座而起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回去吧!”老方丈也展着笑颜说:“养精蓄锐,明天再来战它三百回合。”

  “好,此仇必报!”

  步出了方丈室,已经是日薄崦嵫了。

  林崇文又刻意地又去后院兜转了一圈,依旧是没有结果,只有丧气地回家了。

  这夜,他辗转床第,迷糊糊,朦胧胧,脑海中总是浮着伊人的影子,挥不去,抹不掉!

  宜到破晓时分,雄鸡初唱。

  林崇文拗身而起,匆匆地梳洗了一番,又往普济寺而去。

  是春天了,但是,春寒料峭,早晚还是冷得令人肤栗齿颤、手麻脚冻!

  他眼前有光,心头有火,虽然拢起袖子,缩着颈项,但是,仍旧一步一脚地踏了出去。

  晨雾紧裹着他身子,山岚时吻着他脸庞。

  到了普济寺,已经是旭日高升了。

  林崇文吐吐气,他忽然发觉山门前少了一些东西,也多了一些东西,少的是一队兵士,多的是几匹骏马。

  不去方丈室,先到后院外。

  就在这个时候,却看见知客增陪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由后院中走了出来,还有,那个年轻人后面,还跟着两个玄衣壮汉。

  年轻人佩剑,两个壮汉带刀。

  林崇文略一退缩,略一掩闪,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知客增——”年轻人脚步一停,身子一横,面孔一拉,眸子一瞪,威严十足地洁问着说:“这个人是谁?”

  “哦!他是我们主持的朋友,姓林。”

  “告诉他,此地不可任意溜达!”

  “是,是。”知客僧身子一躬说:“贫僧这就去告诉他。”

  他快步地走了过去,先朝林崇文合什问讯,然后涩讷地说:“林公子,请你不要在此地逗留,后院中也暂目不要进去,事非得已,多多原谅,”

  “大师好说。”林崇文说;“请问这个人是谁?”

  “他是本城守备大人的公子。”知客憎回头看了那个年轻人一眼,又继续地说:“昨天,知府大人的小姐既定宿在本专,就遣女婢吩咐兵士们撤离回府。

  但守备大人的公子却放心不下,所以一早就赶着前来保护了。”

  “哦!原来如此。”林崇文退到屋柱后面去了。

  知客僧也领着守备的公子走了。

  有些感慨,有些颓丧,林崇文待看不到对方的形影,他又踱了出来,在围墙外一阵巡逡,口中不期然地吟出了声。

  “长叹,丽人如花隔云端,旧有青冥之高天,下有赭黄之垣栏。

  咫尺天涯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外。长相思,摧心肝。”

  吟声甫落,意外地,墙的那端突然也响起了娇美的歌声。

  “日色初起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赵瑟才停凤凰柱,蜀琴又奏鸳鸯弦。此曲有意羞人传,原随春风寄莺燕,念君悠悠长江远,日昨横波目,今作秋水池。不信颜憔悴,且来看取明镜前。”

  林崇文吟的是“长相思”,后院内和的也是“长相思”,他不禁精神一振,脱口又念了起来。

  “大道如青天,我犹不得入,羞逐长安社中儿,赤鸡白狗赌梨粟。弹剑作歌奏苦声,鬼裾王门不称情。淮阴币井笑韩信,汉朝公卿忌贾生。且不见昔时燕家重郭隗,拥帚折节无猜。剧辛乐毅感恩分,输肝剖胆效英才。昭王白骨索蔓草,谁人更扫黄金台?行路难,归去来!”

  这是首“行路难”,意味着后院之门难入,双方身份准凭。

  寂静了,后院内再也不闻那美好的歌声了。

  林崇文在感惆怅之际,月洞门口却出来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她是荷香。

  荷香这次并不旁去,专朝林崇文之处而来,到二人相距五尺之远的地方,才停下来福了一福说;“这位公子,我家小姐请你进去一谈。”

  “哦!是吗?”林崇文受宠若惊地说:“那大姐先请。”

  不像话!“小姐”乃是千金之礼,而“大姐”呢?恐怕只值十金吧?

  “小婢引路了!”荷香转身而回,林崇文立即跟上。

  这一谈,两个人竟长谈了一二个时辰,什么诗书,什么琴画,他们是无所不谈,无所不论。

  “唐伯虎的书美则美矣,但却戏谑、诙谐,不如文徵明来得庄重、稳健。”

  “不错,祝柱山为人心狭量浅,也不如周文宾的宽大随和。”

  突然间,房门外冲进一个人来,他乃是曾建吉。

  曾建吉双睛暴凸,一睑怒容,他戳着手指朝林崇文说:“姓林的,你好大的胆子,叫你不要在此地溜达,竟然更进一步,溜到房屋中来了。”

  “不是他溜进来的。”尹冰洁顿时接上口说:“乃是我请进来的。”

  曾建言却仍然朝林崇文说:“不管你是溜进来或被请进来的,去去去,以后不准你再到这里来!”

  “谁说的?”尹冰洁凝着花容说:“林公子是我的客人,你焉敢对我的客人无礼,以后还是你自己尽量少来!”

  曾建吉愕然了,他气短地说:“小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是来保护你的呀!”

  知府守备,品级相等。

  知府文官,总理一府之事务,守备武将,捍卫阖城之安宁。

  他们职责各异,但编制上守备却要受知府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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