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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


  陶玉不知不觉间,也为那萧声所感,直待萧音逐渐远去消失,他才清醒过来。接着又见一阳子和慧真子争辩起来,慧真子负气进了内室,一阳子也离开了慧真子的房间。

  陶玉看天色,已是三更过后,但始终未见霞琳露面。放眼望去,到处是房舍耸立,如果盲目搜寻,势必要惊动昆仑派门下弟子,一露行踪,事情就更难办,不如暂时退出三清宫,在金顶峰附近藏起,慢慢地待机会下手。

  他思忖一阵,定了主意,立时悄然退出了三清宫。

  陶玉在金顶峰附近一连守侯了十几天,三度冒险入观,但始终没有遇得霞琳。

  因为他行动谨慎异常,潜伏金顶峰附近十几天,竟未被发现行踪。

  不过,这十几天来,他生活也确够艰苦,随身携带的干粮,早已食用完毕,再加上数日不停的大风雪;鸟兽绝迹,就是想打点飞禽走兽充饥,也难如愿,他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满山去打,只有采些松子,水果之类充饥。

  到了第十三天上,金环二郎已自觉难撑持下去,决定入夜后,暂时离开金顶峰,出山去休息几天再来。

  这座金顶峰,也就不过有百亩大小,三清宫就占去了大半地方,所幸山峰四周,满生着千年古松和嶙峋的怪石,陶玉十几天来,不是藏身在古松枝叶密茂之处,就是躲在鳞峋怪石之间,再加上一连七八天不停的大风雪,其苦可知。但这八九天风雪之困,却使他武功精进很多,又把那“拂穴错骨法”中十二式奇奥变化,思索通达。

  就在陶玉打算离开金顶峰的夜里,一连七八天不停的大风雪,突然云散雪止,重叠山峰,捧托出一轮明月,雪光星华交映成一片银色世界。

  陶玉跃攀上了一株巨松,极尽目力,搜寻下山之路,他不愿在金顶峰上留下一点痕迹。

  因为那痕迹要被昆仑派的人发现了,必然要提高警觉,加强戒备,那对他再来金顶峰的妨害太大了。

  突然问,由三清宫中跃出来两条人影,联袂飞奔而来,陶玉看两人身法虽快,但并不比自己高明,已知非昆仑三子,心中暗自笑道:我正愁着这厚积雪,下山时必将在峰山留下脚印痕迹,有他们两个替人开路,踏着他们留下脚印而进,倒是不错。

  心念转动之间,两人已到了他藏身的巨松下面停住。陶玉细看两人,都穿道装,背插长剑,只听右面一个年纪小一点的笑道:“四师兄,三师叔新收一个俗家弟子,你见过没有?”

  右面一个年龄较大的摇摇头答道:“都说三师叔新收的弟子娇艳如仙,可惜我没有见过。”

  那年轻的叹口气,接道:“三师叔新收弟子,我倒见了两次,果然是秀美绝伦,过去我们一般师兄弟和师姊妹间,女的以童师姊武功最好,人也最美;男的以大师兄人最英俊,武功成就最高,两人也最受师父和三师叔器重,继承师父和三师叔衣钵的,也非他们两人莫属,但自三师叔又收了那位新师妹,和大师伯回到三清宫后,这种情势,好像有些转变了。第一是一师叔对新收弟子宠爱日深,童师姊还能否承继三师叔的衣钵,已成了难定之局,这件事究竟如何?只不过是童师姊个人的事情,最重要的还是大师兄的首座弟子名位,也发生了问题。”

  那年长的似是受了很大的震动一般,急声问道:“怎么?大师兄的首座弟子的名位,也有了变更吗?”。

  那年轻的点点头,接道:“一个月前,师父、师伯和三师叔,在丹室中议事,正好轮到我守值,因而听得了三位师长一点谈话内容。当时听到,还不尽了然,但事后一经推想,我就完全明白了。”

  左面道人听得甚是入神,连声催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快点说给我听。”

  那年轻的道人又长叹一口气,道:“四师兄,你大概知道,我们昆仑派这一代掌门人,是应该大师伯出掌,但大师伯性若闲云野鹤,不愿接掌门户,所以在师祖归真后,大师伯也留书出走,书到了三清宫来,而且门下也收了弟子,下一代接掌门户的弟子,就有了问题。师父既是掌门,大师兄自应被列为昆仑派首座弟子;再说大师兄,才智、魄力,在我们九个师兄弟中,也没人能与比拟,名列昆仑派首座弟子,实在是当之无愧。”

  那年长的道人点点头,道:“大师兄才气纵横,天赋异禀,大师伯门下就是收有弟子,料也无法和大师兄一争长短……”

  话未说完,那年轻的道人,突然冷笑一声,接道:“这件事大师伯已是早有预谋,他已把那追魂十二剑私授了门下弟子。我听大师兄谈过,追魂十二剑才真正是我们昆仑派绝学,大师兄追随师父,已有十六寒暑,可以说尽得了师父真传,但他也未学得那追魂十二剑招。据说,师伯、师父,相约有言,非经三人同意,都不能把追魂十三剑传授门下,可是大师伯独违约言,把追魂十二剑私传了门下弟子。但最大的麻烦,还是三师叔的一力推荐,她说大师伯门下弟子,天生奇骨,才足重任,他将来必能把昆仑派发扬光大。以后的事怎样决定,我没有再听下去,大师兄那首座弟子名位能否保住,实在难以预料了?”

  那年长的纵目四顾一阵,问道:“你听的这些话,可对大师兄说过吗?”

  年轻的道人点头答道:“说过了。”

  年长的道人,又急声追问道:“大师兄怎么说呢?”

  那年轻的道人摇摇头叹道:“大师兄对此事好像漠不关心,只淡淡一笑,什么表示也没有。”

  年长的道人,突然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九弟,这些事,你以后千万别对人谈,要知道私传师长们谈话内容,是违背门规……”

  话到这儿,三清宫中突然又飞出来一条人影;疾如流星,眨眼间,已到了两人丈余远处。

  年轻的道人,由暗影中一跃而出,问道:“什么人,深更半夜,还要出去?”

  来人停往步笑道:“是我,到后山去看沈师妹。”

  年轻的道人看清楚了来人后,笑道:“原来是童师姊,恕小弟开罪了。沈师妹可是三师叔新收的那位弟子吗?”

  童淑贞点头笑道:“不错。”

  口中答应着活,人已纵跃飞起,向后山奔去。

  两个道人也同时联袂跃起,向东巡视而去。

  隐身在巨松上的陶玉,不但听得昆仑派中部份隐密,而且还意外地听得了霞琳的消息。当下精神一振,跃下巨松,尾随着童淑贞追去。

  金顶峰后面,是一道五六百丈深的断崖,崖底一片漆黑,景物难辨,如非有童淑贞引路,陶玉还真不敢冒险下寻断崖。

  下了断崖后,即转入一道狭谷,两边峭壁夹持,仰脸一丝天光。这道狭谷,当真是名符其实,两壁之间,只不过一尺多点,勉强可以容一人通行。

  这条狭谷,虽然很窄,但并不很长,大约有一里左右,已到尽处。

  尚未出谷口,先闻到一阵扑鼻清香,沁人心肺,顿使人精神一爽。

  陶玉担心行踪被人发现,不敢过于逼近童淑贞,隐身在谷口暗处,打量谷外形势。

  只见四面高山环抱着一块贫轩,千万株含苞梅树,密布其间,四周高山积雪,中天一轮皓月,雪光、月华,映照着一片含苞梅树,香风阵阵,景物清绝。

  但陶玉却无心鉴赏这幽美如画的风景,略一打量谷外形势,目光又落到童淑贞的身上,只见她绕着梅林小径,向里面走去。

  陶玉纵身一跃,已到林边,借梅林掩护,尾随在童淑贞后两丈左右处前进。

  穿过梅林,到一座断崖下面,紧靠着断崖有三间新建的茅舍,竹篱半掩,烛光满窗,屋中人似乎尚未安歇。

  陶玉隐身在一株梅树后面,看着童淑贞穿过竹篱,向那座茅舍中走去。

  他心中暗忖道:这地方虽然风景绝美,但如让沈霞琳一人在此,实在是够寂寞了。一向心狠手辣的陶玉,不知不觉间也陷入了情网,沈姑娘在他心中占的地位,愈来愈重要了。

  且说童淑贞走入竹篱后,连叫了数声沈师妹,不听有人答应,又连呼几声师伯,亦不闻相应之声,不禁心中发起急来,紧走几步,到了务门外边,伸手一推,房门应手而开,原来两扇门都是虚掩着的。

  童淑贞一跃入室,灯光下只见澄因大师的铁禅,和霞琳的宝剑,都好好地放着未动,心中松下了一口气,暗道:这半月来风雪未停,难得今夜放晴,又有这样好的月光,也许他们出去赏月了。

  她在茅舍中坐了一会,静想一阵,又觉着事情不对,因天色已快三更了,就是去赏月,也早该回来了。

  心念一动,霍然离座,一个纵身飞出茅舍,刚刚脚落实地,蓦听一声大喝道:“什么人?三更半夜来此做甚?”

  随着那大喝声、竹篱外流矢般射进来一条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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