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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零


  “铁琶金刚”开始沉吟了、思虑了,他觉得有些事还是不说的好,是以含糊其词的说:“不尽然是,其中尚有其它的情节参杂着呢!”

  邱玉秋摇摇头说:“不管它有什么情节,或者情节重大与否,你们四人全都不该去。”

  “为什么?”

  邱玉秋未作正面的回答,他说,“龚叔爷一定是不知道石家庄的现状,而四位也可能—时没有考虑到。”

  “到底怎么说呢?”“四大金刚”还是没有想出事情的缘由,以及领悟对方的语意。

  “因为现在石家庄与以往不大相同了。”邱玉秋分析着说:“以前,石家庄威名显赫,以前,石家庄高手如云,乃宇内之鼎、江湖之雄、武林中的豪杰,任准也未敢轻捋虎须。而如今呢?如今石庄主不在庄中,如今子材兄不在庄中,如今“福寿堂”中的几位供奉也全都四散的离去了……”

  他对石家庄中的情况竟然一清二楚,了若指掌!

  喔!是了,那必定石子材和邱玉秋二人推心置腹、交情特殊,他们可能是在平时琐碎繁杂无所不谈!

  可是,其中似乎透着古怪呢?有些事情是在石家庄出了事故、石镜涛父子业已流亡在外之后才发生的,那邱玉秋怎么也像观若洞烛?真叫人煞费猜疑了。

  “这……”“铁琶金刚”听得惊心了、焦急了,何止是他,“四大金刚”每个人的心头全都一样。

  邱玉秋接着又深入的说:“龚叔爷这次回来,他又不知道五位‘蟹将军’也外出未归,因此,四位若是再这么轻易离开石家庄,那夫人的安危该由谁保护?该由准负责?”

  他只提夫人,不提姑娘,这其中乃有两个原因,第一,姑娘的身手不弱,万一有人来犯,她自保有余;第二,他可能也知道姑娘现今不在庄中,是以说得自然、说得肯定。

  “该怎么办?”“铁琶金刚”—脸不安的说:“那又怎么办呢?”

  邱玉秋的话犹如醒醐灌顶,使他更见清醒;邱玉秋的话仿佛当头棒喝,击得他更是震心。他恐慌、惶悚,他已经脚底见汗,手心见汗,乌亮宽阔的额角头上,也冒出了湿湿亮亮、点点珠珠的东西,旋即,那东西,成河成流、涔涔行行而下!

  这是黄汗,这是冷汗,这是一个人在受到惊恐、骇怕之下所虚盗出来的汗浆!

  “你是说已经答应了龚叔爷?”

  “铁琶金刚”乏力的说:“是的。”

  “那……”邱玉秋将话音拖得长长的,却不再继续下去,并且垂下脑袋,似在思索,似在考虑……

  “四大金刚”兄弟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可是,都无方策,都无主意,遂不约而同,殊途俱归,八只钢钤的眸子全照向了邱玉秋的脸上,露着求助。透着希冀。

  “这样吧!”邱玉秋终于抬起了头,他眯着丹风眼也回向“四大金刚”真挚的脸上看了一眼,说:“还是由小弟替四位走一趟诸暨,反正我也想要‘会会’龚叔爷,而且,与诸暨城内的那位‘兄台’也有约呢!”

  他话中的“会会”二字和“兄台”二字,说得特别重了—些。

  不知是否另有含意、另有所指,旁人也就不得而知了。

  邱玉秋的功力“四大金刚”虽然皆末与之交过手,但是,他们却都见过。正如尤建庭所说:“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彼等惧是行家,任谁都信得过对方,如今自己兄弟为形势所逼,分身乏术,而对方却慨允代行,这不正中了他们兄弟的心怀?于是未敢请耳。

  “铁琶金刚”听了不由大軎过头,他长长作一个揖说:“多谢邱公子大义。”

  “兄台客气了。”邱玉秋随口说:“龚叔爷住在哪家客栈?”其实,龚天佑和“四大金刚”的对话,他何曾漏掉一字?但是,为使假戏演得更加逼真,不得不问!

  “不知道,只是约定午后在渚暨城外的杂树林中会合。”

  “好吧!那小弟走了。”

  “多谢邱公子。”“铁琶金刚”抱拳躬身,他又是一个长揖。

  邱玉秋走了,轻烟又飘上了屋宇,游弋的越出了石家山庄。

  他阻止了“四大金刚”西行,不知道出自好意抑或是另有所图,恐怕也只有他自己心内有数了……

  而“四大金刚”如今安份的守在石家庄中是表示改邪归正吗?话实在不应这么讲,这么讲太残忍、太不公平,他们的本性不坏,原本也无甚恶行,只是错投了主而巳。

  这里是诸暨城内东人街上的百乐客栈中的食堂里。

  卯牌时分,太阳就已经怒张着一副晚娘面孔了,而百乐客栈中的食堂却尚有不少人在那里悠闲的吃着早餐。

  诸暨位在浙江省浦阳江之畔,是个很大的城镇。东大街南贯北联,交通要渠,是城内最大的街道;百乐客栈飞檐琉瓦、津筑巍峨,乃街上特出的旅店;而它的大厅之中,又是装潢得富丽堂皇,描金髹朱,果真是饮宴、社文最舒适、最宽敞也最恰当的场所!

  平时,凡在餐饮时间,总有九成以上的食客,早餐的时辰最长,它从寅时开始开业,一直要做到辰时光景,是以,看起来客人最稀,只有二四成在座,其实,吃完了陆陆续续上路的给加起来、算起来,并不少于中午或晚间!

  但是,今天早辰的生意似乎要比往日好了—些,它多出了二成的客人。

  凡是住店的,或昔是餐饮的,多半乃外地来的行旅客商,今天当然也是。不过今天多出来的这些行旅客商,大都是些带刀佩剑的江湖人!

  不是吗?坐在里厢一桌上的人背着宝剑;靠着门口一桌人也横着戒刀;还有,还有则是傍着粉墙的一位年轻人也好像、好像……

  这个年轻人身材颀长,气度高雅,他面孔黄了一些倒没有什么,他眼睛细了一些也是没有什么,只是,只是他的脸颊却斜斜的有一条二寸见长的刀伤疤痕!

  哎!就这么的破了相,可惜!

  脸上有疤痕不一定就是江湖人。这个年轻人一无粗犷凶悍之气,二无宝剑戒刀佩身,可是那内外遥摇相对二张桌上的江湖人不时的、刻意的频频打量着这个身穿白衫的年轻人。不知是为了什么?

  这个时候,楼梯上又下来下一位年轻人。

  这位午轻人可英俊了,剑眉双桃、星目准鼻,他穿的乃是一袭蓝衫,年龄与坐在下面、脸带疤痕的那个年轻人却不相上下,二十来岁。

  他也不像江湖人,行动自然,步履从容,但是,他甫—出现,下面食堂内的二桌江湖人就默然无声了。当然,暗中在监视着,密切的戒备着,因为,他们守的候的就是他!

  他,就是麦小云;他们乃是万里船帮中的人。

  麦小云走到楼梯的正中部位,他略一停顿,眸子在左右流转,武林中这就叫做眼观四面;耳朵前后倾聆,江湖上这就叫做耳听八方。谨慎而小心,免遭偷袭,以防暗算,是杰出的江湖人必具的条件,是功深的武林客应有的本能!

  果然,他有所收获了,明中,下面食堂中的每—个食客,虽然有些低垂着头,但仍是无一能逃过他犀利的目光;暗中,上面房间中有蹑足门户的声音,虽然轻之又轻,但也未能漏过他敏锐的听觉。

  麦小云既有所感,也就置之泰然了,他只是有意无意的朝着那个脸色打疤痕的年轻人瞥了一眼,然后步下了尚剩一半的楼梯,就近在另一张单独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跑堂立即趋了过去,他叫了稀饭、点了小菜。

  跑堂已经离开去准备客人所欲的餐点了,而麦小云的嘴巴依旧在微微的歙动着。

  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准也不知道这举动是什么意思?细如蚊蚋,蝇蝇营营,如此而已!

  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他所针对的人,这个人就是独自坐在粉墙之边、脸上带有疤痕的那个年轻人。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喔!这是至高无上的神功——“腹语心声”!

  腹语,或许有些江湖客、武林人也会使上一手,他们将空气鼓入肚内,然后收缩腹肌,以漉漉饥肠的方式骗人、糊人。能响无节、有声乏义,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以自己的意思为意思,只可博有识之士一笑而已。

  麦小云则完全不同,真材实学,他运上了充沛的内力,浩瀚的功能将“心音”逼聚在一处,再由口中传了出来,指向既定之目标,进入对方的耳内,清晰而明确,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

  看面貌、看长相,那个脸色枯黄、上带刀疤的人必定就是邱玉秋。邱玉秋听到了麦小云送过来的“心音传声”,竟然毫不感觉惊奇,他当然认识麦小云,在石家庄的时候,还曾经朝对方出过手呢!

  邱玉秋连正眼也不看对方—下,因为他昨夜没有睡好,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呵欠。为了礼貌,为了仪表,立即抬手遮住了张开着的嘴巴,就在这个时候,蚊蝇也在他手掌之间出现了。

  “我见到了龚天佑。”

  这乃是“束音成丝”的功力,他是邱玉秋,邱玉秋焉有这等精深禅门的功力?而且,邱玉秋和麦小云的立场相对,怎么……莫非……

  “可就是昨夜在大路上滚动的那—个?”

  “不错,正是他。”

  “如今人在石家庄?”

  “不,人在诸暨。”

  菜上了,稀饭也捧上来了。麦小云随口划了二下,装装样子,也慰尉肚皮,二口以后,腹语心声又透过来了:“因此你又随后跟来?”

  “是的。”

  “落脚何处?”

  “百乐客栈。”

  “可知他的目的、企图?”

  “他联络了万里船帮,定午后诱你出去,或激你出去,然后协力发动攻击。”

  “你的意思呢?”

  “以其入之矛,还治其身。”

  “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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