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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丁中齐道:“那白大宗师虽跟本门没有什么渊源,可是他的师弟与师叔您乃是多年好友……”

  极乐真人微笑道:“不错,罗岳与我乃是打出来的交情,事隔三十多年,我们的感情越来越好,可以说是同道兼同好………”

  丁中齐道:“师叔,那白玉凤姑娘既然是白大宗师的曾孙子,算起辈份来,岂不是要比阿贵晚上两辈,如果他们……”

  极乐真人放怀大笑,道:“哈哈,你这个人也真是迂腐,少年时如此,想不到三十多年后的今天仍然如此,也太……”

  “也太什么了?”一个宏亮的声音,截断了极乐真人的话。

  李金贵正在凝神谛听着极乐真人的话,突见眼前—花,一个中年儒者,抱着一小缸酒,自远处的一丛松树林后闪现而出。

  那个中年儒士看似行动极缓,走起路来一摇三晃的,可是速度却快得惊人,一句话方说完,人已到达极乐真人身后不远。

  李金贵自从潜伏在玄妙观内之后,已远非以前那样土了。

  在这一段时间里,他见过七大门派派来至玄妙观参与秘会的高手。

  并且他还见过白金凤那来去无踪的轻功,以及修罗门巧手天魔郑君武那变幻莫测的易容手法。

  所以这短短的一个月里,可说是使他见闻大增,眼光大变的关键。

  然而他依然不能想到,一个人走路的速度,会像那中年儒士那样的快速,并且姿势又是如此的优美潇洒。

  他想了一下,这才记起那中年儒士是棋仙抱云子,不禁有些不解地忖道:“奇怪,那抱云子上午明明是穿过袍的道士,怎么这会儿竟成了儒士?”

  心念未已,只听极乐真人笑道:“假道士,你不去下棋,跑来做什么?”

  抱云子灌了口酒,道:“现在是罗岳那魔崽子和老叫化子在下棋,你想想看,他们那两手臭棋,还有什么看头?我老人家是越看越生气,越看越难过……”

  他面上作出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一扬手中的酒坛子,继续道:“所以我趁机开溜,并且顺手牵羊,把老叫化的命根子带来了。”

  极乐真人道:“你把老叫化子的珍藏名酿偷了来,等他发觉了,岂不要跟你拼命?”

  抱云子大摇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丁中齐见他眯着眼睛,有些醉态可掬的样子,忍不住好笑地问道:“为什么?”

  抱云子仰头望了丁中齐一眼,道:“罗岳那魔崽子自认为棋艺大进,已经可以抢老夫的招牌了,方才老夫悄悄的指点了老叫化两步棋,非得让罗岳想破脑袋,最少花一两个时辰不可……”

  他灌了口酒,笑道:“你想想看,就冲着这一点,老叫化便不会吭声了,对不对?”

  李金贵见到抱云子那种视酒如命的样子,觉得跟丐仙邹武没有两样,不禁暗忖道:“难道这些前辈剑仙,高人隐士,都是这样嗜酒如命?”

  他不知这些高人在年轻时,适逢朝代革易,异族入主中原,他们虽然心存愤慨,但是知道大明气数已尽,再是拼命也都枉然,是以才寄情于山水之间,借杜康以忘忧,佯狂以遁世……

  丁中齐拊掌大笑道:“对!对!对!宋师叔说的有理。”

  极乐真人微笑道:“老叫化和魔崽子在下棋,你又溜来喝酒,那么岂不冷落了海盗头子?”

  抱云子笑道:“那老贼头收了个徒儿,比他当年率领船队远征方腊,得到金浮图还要使他高兴,这会正跟鉴赏宝物样的,在盘算着他那宝贝徒儿呢!”

  李金贵听他说得有趣,禁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等他惊觉失礼,连忙伸手掩嘴,已经来不及了。

  抱云子一瞪眼,道:“小子,你笑什么?”

  李金贵嗫嗫道:“弟子我……”

  极乐真人道:“假杂毛,你别吓唬小孩子好吧!”

  抱云子道:“真杂毛,我看你也是一样,收了个徒儿,就跟捡到天上掉下来的一块宝样,看你高兴得那个样子……”

  极乐真人调侃道:“你是在羡慕,还是妒忌?”

  抱云子神情一窒,道:“老夫我……”

  他摇了摇头,道:“唉!看来我这一辈子再也找不到徒儿了,可惜我……”

  他摸了摸李金贵,道:“孩子,你还有什么兄弟没有,干脆也让他投入老夫的门下……”

  极乐真人笑叱道:“假杂毛,你别瞎扯淡了,阿贵乃是独子,怎会有什么兄弟?”

  “啊哟!”抱云子道:“阿贵这样说来,你更不能投入这杂毛门下了,不然你以后做了小杂毛,你们李家岂不绝了种?”

  抱云子皱眉对李金贵道:“阿贵,老夫说的是真话,你……”

  极乐真人打断他的话,道:“假杂毛,你别再逗阿贵了,好吧?”

  抱云子道:“我可不是逗他,是说真的,想我乾坤正气门是中原最古老的门派,一向是一脉单传,如今却眼看要自我这一代起便将失传,我怎不难过……”

  他仰首喝了口酒,道:“老叫化真是太可恶了,那姓葛的孩子,资禀也不错,偏偏把他推荐在老贼头的门下,这岂不明放着瞧不起老夫么?难道本门的乾坤正气功,会比老贼头要差不成?”

  极乐真人也不知抱云子是真的抱怨丐仙邹武,还是在逗着玩的,笑道:“谁叫你多年以来,一直叫着不收徒儿,所以老叫化也不敢将葛仙童推荐给你,不然又碰个钉子……”

  抱云子一怔,颔首道:“真杂毛,还是你说的有理,我不怪老叫化子……”

  他笑了笑,道:“其实老夫是说着玩的,老夫一生数十年功夫,全都放在围棋之上,又那来功夫去收徒传艺?”顿了顿,望着李金贵,道:“我只是看到你们收了这两个贤禀极高的徒儿,忍不住心里妒忌,想要搅和一番,让你们头痛而已……”

  极乐真人笑道:“假杂毛,我就知道你在玩弄玄虚,果然不假……”他顿了顿,道:“你一向作道装打扮的,为何现在穿成这个样子?”

  抱云子道:“我一向敬佩老子的清静无为,所以穿着道装,如今来到这儿一看,上上下下,老的少的,好几个杂毛,因此我又脱下道装,换了儒服,说不定哪天我看这一身儒服不顺眼,又剃光头,换穿僧袍,当个假和尚……”

  极乐真人拊掌大笑道:“假杂毛,真有你的一套,贫道是佩服万分。”

  袍云子道:“万般色相,全是虚假,只要存有真面目,就算披上羊皮,又有何妨?昔年峨眉剑仙中有狗皮道人,以一袭拘皮为衣,终能悟道,使那颗活活泼泼的真心,毫无碍滞,老夫就算一日换上一百件衣服,终究是老夫,对不对?”

  极乐真人颔首道:“对即不对,不对即对,吾兄又落窠臼了。”

  抱云子大笑道:“哈哈,好一个对即不对,不对即对,老夫该为此浮一大白。”

  说着,他真的举起手中的酒坛,仰首灌了两大口酒,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沾在胡子上,酒香四溢。

  丁中齐是看惯了这些奇人的不拘形迹,放荡无束的行为,丝毫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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