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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方兆南师门罹难(4)


  不管他如何冷嘲热讽于你,都要尽力忍耐,不可反唇顶撞,待他把金钱还你之后,再提来此寻你师妹之事。

  此事关系重大,非同儿戏,你必须要以最大耐性,忍受他讥讽之言,否则一着失错,不但你无法见得你师妹之面,且将破坏我全盘计划。”

  方兆南只听得皱起眉头,一脸茫然之色,但见张一平说的郑重异常,只得随口应道:“如若真能寻得晚辈师妹,有助我恩师夫妇复仇之事,晚辈就是受他一顿打骂,也绝不还手就是。”

  张一平叹道:“袖手樵隐为人怪僻,生平下愿管人间事,听他那袖手二字的绰号,就不难知他为人,眼下寸阴如金,我无暇与你解说,好在一两天内,我也要赶到抱犊岗去……”

  他微一沉忖之后,又道:“如果我在三天以内、仍然未到。

  你可再用这枚金钱,要求袖手樵隐在三十月内查出杀害你恩师夫妇的凶手姓名来历……”

  方兆南本是极为聪明之人,已听出张一平言词弦外之意,无异告诉他三日内不能去抱犊岗朝阳坪和自己相会,定已是遭入毒手,埋骨东平湖畔。

  他不禁炫然说道:“师伯义薄云天,晚辈感佩至极,师门血债,深如江海,方兆南有生之年,必要雪此大仇,纵然溅血碎骨以赴,亦是在所不惜……”

  张一平仰脸望天,豪气顿发,呵呵一笑,接道:“纵然退得敌人,也未必真能把我张一平留在东平湖畔,贤侄但请放心去吧!倘若见得你师妹后,先不要告诉她你师父师母遇难惨事。

  袖手樵隐生性冷僻,从不和武林中人物往来,这枚金钱虽然可使他臣服,但只能限定求他一事,贤侄人极聪明,届时不妨见机而作,切莫浪用了这枚金钱,老夫言尽于此,你快些上路去吧!”

  方兆南微一沉忖,扑身一拜而起,道:“晚辈敬领师伯教言。”

  当下一提真气,转身疾奔而去。

  张一平望着方兆南的背影,逐渐消失,才长长吁一口气,缓步重向来路归去。

  方兆南一路放阀疾奔,人暮时分,到了一处小村镇上。

  只觉腹中饥肠椎侥,极是难耐,原来他急于赶路,已一天一夜没有吃饭。

  抬头望去,只见村刚临路处,一片白布招展,正有一所卖酒人家。

  方兆南放缓脚步进了店门,只见店中三张破旧的八仙桌上,已有两个酒客对面而坐,这等小村镇上酒店,大都是一个人兼具掌炉跑堂,人手极少。

  入得店后,立时呼叫酒菜。他那知,叫了半晌工夫,仍不见有人出来招呼,不禁微生温意,高声喝道:“店里面有人么?”

  只见垂挂在套间门口的布帘启动,缓步走出一个十五六岁,衣着褴楼,头梳双辫的女孩子,娇声应道:“我爷爷赶集去啦!

  还未回来,余下的酒菜,都被先来的两位客人叫了。”

  方兆南听那女孩回答酒菜俱无之言,不觉怒火冲心,呼的一声击在案上。道:“既然酒菜已卖完了,为什么不把酒招取下?”

  忽然想到自己乃堂堂七尺之躯,如何能对一个未见过世面的乡村姑娘,发这种无名之火。

  当下改容接道,“在下急于赶路,已一日一夜未进食,酒菜既已卖完,在下自不便强索强买,尚望姑娘行个方便,替在下张罗点充饥之物,当以重金相谢。”

  那村姑虽然衣着褴楼,但人沉稳之极,目睹方兆南发怒之情,毫无惊惧之色,只是冷冷的站在一侧,瞪着又圆又大的眼睛,望着方兆南。

  那镇静从容,一派大家闺秀风范,和她一身褴搂装束,大不相称。

  方兆南由发怒到和颜相向,她一直静静的站着,未接一言。

  直待方兆南话完,她才微微一笑,道:“大爷衣着华丽,器字轩昂,分明是贵家公子身份,像我们这僻野乡村,路旁小店。

  每日酒客有限,酒菜之物,必要量出而备,既已卖完,就无点滴存货,重金相谢之言,恕村女歉难白受。”

  说来不疾不徐,风雅婉转,分明是一位知书达礼的姑娘,不知何以竟在荒僻的山村之中,掌炉卖酒?

  方兆南心头微感一震,不自觉抬头仔细打量了对方两眼。

  只见她身材纤细,眉目似画,微启双唇中,齿如扁贝,瑶鼻端正,轮廓秀美至极,只是肤色黑了一点,虽然年岁尚幼,气度却很高雅,满脸笑意,风姿撩人。

  当下一抱拳,道:“姑娘谈吐不俗,想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请恕在下方才冒犯之言。”说完,转身出店而去。

  忽听那村姑娇脆的声音,起自身后道:“公子慢走一步。”

  方兆南转身望去,那村姑已站到店门口旁,微笑道:“这等寒冷之天,公子兼程赶路,想必有要紧之事,眼下天色又将入夜,严寒更重,前去不远,就进山区了。

  公子虽是身负武功之人,但在漫山大雪覆盖之下,乌兽都已经绝迹了,想打乌兽充饥,只怕难以如愿。”

  方兆南大大的吃了一惊,暗道:“此女何以竟能猜到我心中所思之事,又看出我身负武功。”不禁呆了一呆。

  只见那衣着吕楼的村姑,又是微徽一笑,道:“公子请返小店略息片刻,容村女为你筹点食用之物吧!”

  方兆南只觉对面少女不但谈吐文雅,而且举动着着出人意外,心中又是敬佩,又感害怕,虽想推辞,便又觉腹中饥饿难耐,略一沉吟,重又随那村女逅回店中。

  只见那两个面对面而坐的酒客,神情木呆,仍是原姿未变。

  似乎动也没有动过一下,下觉心起疑卖,定神一看,惊得他怔在当地。

  原来那两个对面而坐的酒客,都是已被人点了穴道,因为自己饥火攻心,入店后只顾呼叫酒菜,未曾留意两人神情,暗自道了声惭愧。

  那褴楼衣着的村姑,似是已看出方兆南惊愕之情,淡淡一笑,道,“公子如不觉恶心,不妨就把这两位客人叫的酒菜,先用下充饥如何?好在他们尚未动过一筷,食过一口。”

  说来轻轻松松,神情不慌不忙,这就更使方兆南心中发毛了,一皱眉头,道:“姑娘盛情心领,酒菜是别人叫好,在下岂可侵占自用。”

  那村姑微微一笑,答道:叩公子既不食别人叫的菜,就请略候片刻,容村女人内,张罗食物。”

  说完轻启布帘,缀步入室。

  方兆南借机打量这座小店,只不过有三间大小,中间用木板分遮,靠壁目有一个小门,蓝帘低垂,难窥内室。

  外面一半除了三张木桌、和十几个竹椅之外,再无他物,看不出一点可疑之处。

  心中大感迷惑,暗自忖道,“这等荒僻之处,能有多少过路旅客,若说这小小酒肆,是一座杀人劫财的黑店,实又不像,这村女来路,实使人难测高深……”

  忖思之间,那村姑又启帘慢步而出,手中捧着十个熟的鸡蛋,笑道:“僻荒小店,无物敬客,这十个煮熟鸡蛋,请公子带着充饥吧!”

  方兆南心中急于离开,也不推辞,双手接过鸡蛋,探怀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笑道:“些微心意,敬请收纳。”

  楼衣村姑望也不望银子一眼,答道:“十枚鸡蛋,能值几文。

  公子厚赐,如何能受。”

  方兆南道:“人在饥饿之时,一餐饭价值难计,区区一锭白银只不过聊表谢意。”

  说话之间,人已闪身出店,头也不回的向前奔去。

  一口气跑出了十余里路,才放慢脚步,张望四周景物。

  这时,天色已到了掌灯时分,抬头四顾,夜色中隐隐可见皑白的峰岭起伏,行程即将进入山区。

  方兆南仰望夜空,长长的吁一口气,取出怀中鸡蛋食用。

  他片刻间,把十枚鸡蛋吃完,盘膝就坐雪地,闭目调息,直待疲累尽复,才一跃而起,辨认了方向,就道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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