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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拜高僧再修绝功(1)


  原来,方兆南到了嵩山之后,并未再惊动少林寺中僧人,满山行走,费了大半天的工夫,找到了那日跌下悬崖的地方。

  他并采集了甚多山藤,衔接起来,一端拴在一株松树之上,提着木笼,攀藤而下。

  他此时的武功,较跌入悬崖之日,又有甚多进境,借这垂藤之力,自然是轻而易举的落入谷中。

  谷中的景物依旧,方兆南一辨别方向,沿着山壁行去。

  行约两三丈远,果然有一座敞开的石洞。

  方兆南提聚真气,沉声问道:“弟子方兆南,求见两位老前辈。”

  只听那洞中传出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应道:“你来的很好,进来吧!”

  方兆南把手中木笼放在洞外,整了整衣衫,缓步向前行去。

  深入约十丈左右,形势突然开阔。

  只见鬓发如雪,长垂数尺的觉梦大师,盘膝闭目而坐,秃顶无发,颚下长垂黑髯的觉非大师,却是斜斜的倚在破壁之上,一副萎靡不振之态。

  方兆南急急拜伏地上,道:“两位老前辈别来无恙。”

  觉梦缓缓睁开双目,道:“唉!你再晚来数日,只怕就难见到我觉非师弟了。”

  方兆南吃了一惊,道:“怎么?……”

  觉非突然一挺而起,道:“我被那丫头剑伤肺腑要害,已难久于人世了。”

  方兆南道:“老前辈能度过这样长久的时日,险期早过,难道伤势还会恶化不成?”

  觉非道:“我凭藉深厚的内功,和那伤势相抗,但却无法使断脉重续,伤肺重合,孩子,快把我们少林寺中的情景,告诉我,唉!要不然老僧死难瞑目。”

  方兆南看他说话情景,甚为吃力,心知生死只是旦夕间,不禁一阵黯然,当下把生放南北二怪,和冥岳岳主决战之事,极详尽的说了一遍。

  觉非大师长长吁一口气,道:“少林一派数百年的威名,竟然伤于一旦,老钠还有何颜面对历代祖师的英灵……”

  只觉一阵热血沸腾,创口迸裂,鲜血急喷而出……

  方兆南急急站起,撕了一片衣服,去包扎觉非的伤势。

  觉梦缓出右手,抓住了觉非左腕,说道:“师弟镇静一些

  觉非重重的咳了一声,说道,“师兄请答应我一桩事,小弟才能死的瞑目。”

  觉梦白眉耸动,全身微微颤抖,显然,他内心也有着无比的激动,但他的声音,仍然是异常平静,慈和的说道:“什么事?”

  觉非道:“我要师兄答应我,把你一身所学尽皆传给这个娃儿,也好替咱们少林一派,出一口气。”

  觉梦道:“为兄的答应你……”

  觉非突然放声大笑道:“能得师兄一诺,小弟死而无憾了。”

  方兆南见他全身都在巨烈的震颤,伤口热血泉涌而出,心中大感惊骇,急急对觉梦说道:“老前辈,老前辈……”

  只听觉非那大笑声中,夹着断断续续的声音,道:“你们不用管我了,我已经不行啦……孩子,我还道你不会来了。”

  方兆南道:“晚辈惭愧万分,有辱两位之命。”

  只听觉非的大笑之声,愈来愈是响亮,突然中断,身躯一阵抖动,闭目逝去。

  方兆南眼看一代高人,闭关数十年。参悟了佛家上乘大法,竟然这样死去,回忆年来所闻。所睹尽都是悲惨之事,不禁悲从中来,抚尸大愉,放声哭了起来。

  觉梦大师沉重的叹息一声,道:“小施主不用哭了,这一段时日,他已受尽了肉体之苦。能得早日圆寂。归化我佛。西上灵山,对他和老衲而言,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方兆南拂去泪痕,说道:“唉!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混迹在武林之中,终是难以落得好收场,晚辈报得恩师师母的大仇之后,定当找一个人迹罕至之处,摒绝江湖是非。”

  觉梦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只怕事实上难以如你之愿。”

  慈和的声音突转庄严,接道:“从此刻,老衲要传授你少林一门的上乘心法,老衲虽不敢说,你得真传之后,将成举世无敌之人,但如有十年苦修,当可和罗玄一较胜负。”

  方兆南正想说出罗玄已然死去之事,忽然心中一动,突然又住口不言。

  觉梦大师缓缓伸出手来,拂在方兆南顶门之上,说道:“孩子,修为佛门的上乘心法,最忌分心,我将以数十年闭关禅坐的无上大力,助你速成……”

  方兆南唯唯受教,连连应道:“晚辈记下了……”

  只觉觉梦大师拂动天灵穴的手掌之中。涌出了一股强烈的热力,攻入天灵穴中,循脉而下。缓缓向内腑四肢分布开去。

  热流初注,只觉全身舒泰,但那热力逐渐增加,登时起了强烈的反应,有如火焰触身,筋肤经脉上,痛苦异常。

  方兆南不觉运集了全身功力,向那热力抗去。

  方兆南运气和那热力相抗,初时尚可勉强支持,但半个时辰之后,他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内力,只觉筋疲力尽,再也无法和那攻入天灵要穴的热力抗拒。

  幻觉中,似是自己正被投掷于大火之中,肌肤筋骨,都像是被那大火燃烧着。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方兆南从似睡似幻的境遇中醒了过来,睁眼望去,只见觉梦大师双掌端放在双膝之上,头倚山壁,沉沉的熟睡了过去。

  他伸展了一下双肩,周身痛苦早已完全的消失,轻轻叹息一声,叫道:“老前辈……”

  只听觉梦低微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孩子,快些运气调息,老衲觉得疲倦的很,让我好好的休息一下,最好在十二时辰之内,不要惊动我。”

  他的声音微弱异常,生似一个久年缠绵病榻之人,说的是那样有气无力。

  方兆南心头大震,虽然无法了解洋情,但他隐隐的觉得觉梦大师这等萎靡的神态,必然和自己有关,一种恐惧的忧意泛上了心头,担心这老僧会像觉非一样的突然死去。

  只听觉梦大师微弱的声音,重又传了过来,道:“孩子快些运气调息,不要辜负了老衲一片苦心。”

  方兆南凛然一惊,赶忙依照觉梦相嘱之言,专心运气调息。

  每当他一次坐息醒来,就觉得丹田之中有一股热气,直向上面冲去,整个的身躯,都似要被那上冲的热气带的腾空而起。

  这是他修习内功以来从未有的现象,心中大感不安起来,几度他想开口问问觉梦大师,但均自强行忍了下去。

  好不容易熬过一十二个时辰,觉梦大师果然清醒过来,他的双目射出了慑人的寒光,萎靡的神态也为之一振。

  他拂动一下胸前飘垂的白髯,肃然的对着觉非僵挺的尸体说道:“你可以安心的去了,我将遵从你的遗言,把三十年来参悟武功,尽皆相授于他。”

  方兆南只觉一阵黯然幽伤,泛上心头,两颗泪珠,夺眶而出。

  觉梦大师缓缓回过头来沉声说道:“孩子,去捡些山石回来,老衲要把这座山洞封闭起来。”

  方兆南心中虽然疑窦丛生,但他却不敢多问,依言去捡了小石,两人一齐动手,把那山洞封了起来。

  觉梦长长吁一口气,道:“孩子,咱们走吧!”

  方兆南呆了一呆暗道:“要到那里去呢?难道他要带我出此绝谷?……”

  觉梦大师似是已看出方兆南心中的忧虑之情,淡淡一笑道:“咱们到南北二怪被囚之处,那里有可资食用之物。

  唉!老衲闭关之时,曾经带了万粒花生,三十年来,就藉那万颗花生,延续生命,但你此刻尚未参悟佛门上乘打坐之法,不进食物,决难保持身体不起变化。”

  在觉梦大师引导之下,方兆南安置了那一笼巨蜂后重回到南北二怪被囚之处。

  这一处天然的石窟,有一道泉水,自山顶瀑漏而下,每隔上三天时间,总有一只竹篮由上垂了下来,篮中有饭。

  方兆南看的大是奇怪,忍不住问道:“这些东西,是从何处送来,可是少林寺中僧侣送的么?”

  觉梦大师摇头道:“昔年我那师兄囚禁南北二怪之时,对此已预作安排,寺中弟子却是不知此事。”

  勿匆时光,流转岁月,方兆南和觉梦大师整整在石室中住了半年之久,方兆南日以继夜的用心习练,觉梦也倾尽所能的细心传授。

  半年时光,方兆南已尽得觉梦绝技。

  这日太阳下山的时分,觉梦大师把方兆南唤到身前,说道:“你可计算过咱们在这石室中住有多长时间?”

  方兆南道:“晚辈记不得了。”

  原来他这半年中全神贯注在习练武功之上,浸沉其;司,如醉如狂,那里还记得日夜轮转,岁月几何?

  觉梦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半个年头了,你也该走啦!”

  方兆南怔了一怔,举手拍了拍脑袋,道:“有这么久了么?”

  觉梦道:“你已得了我十之七八的真传,数百年身集少林武功如你者,绝无仅有,此后只要能依我传授于你的佛门禅定之法,自行修为,功力自然随时间增进,至于武功决窍,你已大部通晓,日后的成就如何,那要看你的天赋了。

  孩子,你目下已经是武林高手中的顶尖人物了,能和你颌顽的高手,只不过武林三二名宿,何况,我也不能再教你……”

  说至此倏然住口,长长叹息一声,又道:“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天黑之后,你仍从通往藏经阁的密道出去吧!”

  方兆南想到陈玄霜和周慧瑛的生死,亦急欲早日离此,当下不再多言。

  天约初更,觉梦大师唤醒方兆南,低声说道:“孩子你该走了。”

  方兆南黯然泪下,对觉梦大师拜了三拜,道:“晚辈去了,老前辈请多多保重。”微微一顿又道:“晚辈尚有一笼巨蜂,留在那幽谷之中,不知他们是否能安然无恙,唉!那也是一位老前辈遗赠之物,我答应过,要尽我所能,为他保养。”

  觉梦点点头道:“一诺千金,自不可言而无信,你去吧!”

  方兆南道:“今日一别,不知要那年那月,才能重睹老前辈慈颜。”

  只见觉梦大师缓缓闭上双目,倚壁睡去,不再答理方兆南询问之言。

  方兆南不敢再多惊扰,慢步退出石室,想起半年相处之情,不禁啼嘘泪下,一步一拜的退了出去。

  他并未重行密道,却依照原路退了出去,重到怪石鳞峋的山谷之中。

  只见那一笼巨蜂,嗡嗡之声,绕诸耳际,半年小别,仍然无恙。

  方兆南提起木笼走回那垂藤之处,用手一拉,似是仍有着甚强的韧性,深山幽谷人迹罕至,老藤依旧无恙,坚韧犹存。

  方兆南这段时日之中,轻功又进境甚多,当下攀藤而上,一口气登上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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