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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冤屈唐明(2)


  郭宝元望着消失的背影出神片刻,叹道:“好快的身法,郭某是万万不及了。”

  程夫人扶起丈夫,道:“砚堂冷得难过,我扶他回房休息。”

  郭宝元回头一笑,道:“夫人请!”

  程夫人娇弱之躯,如何能扶得起丈夫,换个程小蝶,就轻而易举

  程小蝶看了郭宝元一眼,似是有话要说,但却欲言又止地忍了下去。

  刘文长似是被吓得失去了魂魄,口中一直哺哺自语:“唐明?唐明?我怎么一点也记不起这个人呢?”

  “刘兄!回去吧!知府大人总算有惊无险,死而复生,咱们也可以松口气了……”

  “松口气?郭兄我可是越来越紧张了……”刘文长道:“查不出唐明这个人犯,明天晚上,郭总捕头就要帮区区办后事了。”

  他掌理刑案,不知拟判了多少人的死刑,一旦面临死亡威协时,竟是如此畏惧。

  “刘兄!明天查查再说。唐明的案子不重,放了他就是……”

  “我担心的是找不到这个人。”刘文长道:“那位黑衣人,敢对知府大人下手,杀刘某自非虚言恫吓在下了。”

  郭宝元微微一笑,道:“郭某身为捕头,自不容他任意行凶。如果查不出唐明这个人犯,郭某就调集精锐,全力防范……”

  “能够防得了吗?”刘文长道:“他武功高强,身负奇技。郭兄和陈副捕头,只怕不会是他敌手了。”

  “单打独斗,郭某非他敌手。但数十个捕快合力,再加长箭、劲弩,相信可以保得文长兄平安无事的。”

  刘文长沉吟了一阵,定下了心情,起身说道:“也罢!生死由命,任它去吧!”当先举步行出花榭。

  第二天。刘文长调阅案卷,果然找到了唐明这个案子。

  那是一件窃盗小事,但原告却是庐州府很有头脸的大富豪沙九。而且也在唐明身上,找到一块青翠的玉佩。

  唐明不承认窃盗之罪,说翠玉佩是家传之物,一直佩带在身上。但沙九爷却指认玉佩正是失窃的三件宝物之一。

  还有一件白玉斑指和翠玉钗,三件都是玉器,放在一处。沙九爷收回玉佩,也要追究斑指、玉钗下落。

  沙九在庐州地面上,被人称九爷而出名。是因为他不但有钱,也很有势,而且是真正的权势。沙九爷的女儿嫁给了江西布政使,是比知府大了很多的大官,也是知府大人的顶头上司。

  只不过沙九爷的女婿主政江西省,庐州是安徽省所管辖。

  唐明只是五年前移居庐州的寡母孤儿,刚到庐州时,唐明也入塾读书。只是家境日渐没落,读不下去了,只好找工作,在一家酒楼中打杂。

  掌柜的看他聪明伶俐,要他到前堂接待客人,也就是店小二的工作。但唐明不肯,宁愿窝在厨房里挑水洗菜,中午闲下来时,可以看书。

  这么两个身份悬殊的人打官司,不用想,也该知道结果了。刘文长问过两个姓名之后,也未细审,就批交班房严刑追赃,三木之下,整得唐明死去活来,只好认罪招供,供是招了,但却交不出斑指、玉钗,无法销案。

  好在沙九爷收回玉佩之后,也未再追究,案子就这样拖了下来。

  这件案子是沙九爷的手下,直接抓住了小唐明送入公堂。

  所以——

  郭宝元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全是刘师爷一手包办,程知府也不知道。小案子嘛!像弹弹身上的灰尘一样。刘文长早已抛置脑后,才一直想不起来。

  谁知道阴沟里翻船,突然冒出了那么一个厉害人物,出头翻案。

  想出了前因后果,刘文长才真的惊出了一身冷汗,知府大人差一点丢了老命,全是他一手造成。不过,他认为自己没有犯大错,穷得打杂活的唐明,怎么会有那样一块价值不凡的王佩?

  以沙九爷的身份,应该不会去赖一个穷小子。就算知府亲审,也没有第二种判法。

  但事情由一个鬼魅一般的江湖高人出头,就不是情理中说得通了。沙九爷得罪不起,但老命更为重要,自己也有一小疏忽,就是没有细审案情。其实,审了又怎么样?总不能判沙九爷个诬告之罪吧?

  刘文长细作思量之后,最好的办法是释放唐明。能使它水波不再起,是上上之策,这就是立刻下令请唐明到公事房见面,而且严命手下,是请人,不是带人。

  唐明在两个值班狱卒搀扶着入房,一眼之下,使得刘文长血压升高,头大如斗。

  原来唐明双腿的伤势很重,重到必须两个人扶住他,才能行动。

  刘师爷记得唐明入狱,是四个月前的事了,就算被逼供,棒伤也该复元了。但看唐明的伤势,好像是近日的行刑,一问之下,刘文长不但头大难消,连心也冷了半截。

  不错!唐明的伤,是三天前被鞭子抽的,血痕宛然,尚未结疤。事实上,唐明牢中的生活,悲惨至极,班房中人,一直想追出斑指、玉钗。十天半月,就把唐明揪出来,刑求逼供一次。

  唐明坐了四个月的牢,已经刑求八次,说是坐牢,其实四个月全在养伤,整个人已被折磨得骨瘦如柴。

  刘文长摇摇头,使神志清醒一些,离开座位走向唐明,低声道:“小兄弟!你受苦了。”

  “我没偷,就是没偷,到哪里去起赃物,不要折磨我了,干脆打死我吧!这样的十天半个月刑逼一次,我作鬼也不会饶你们的……”

  刘文长接道:“小兄弟!不要误会,我是要放你出去的!”伸手抓起唐明的右腕。

  天哪!一双小手,竟也挟得血疤处处,刘文长的双手抖动起来。事实上,是全身都在抖动。

  这样一个全身是伤的唐明,放出去,还不如不放。那个黑衣人见到了,只怕会杀机更炽。

  唐明突然抽回双手,哭道:“不要再挟我的手了,我的十个手指,已没有一根完好,你们就不能发发善心吗?”

  “小兄弟!不会啦!”看到那些血疤伤痕,刘文长心里也发毛,他只不过挥挥笔,但堂下牢中的犯人,却是脱了一层皮,被整得死去活来。

  “是真的要放你出去,我立刻找大夫给你看伤……”刘文长道:“我也要严惩私刑逼供的人。”

  “算啦!让我死得痛快一些,我就很感激了,那玉佩真的是我们传家之物,我很小的时候,就戴在身上。”

  “我明白!是冤枉了你。来人啊!去请最好的伤科大夫,要他带最好的药来!”刘文长吆喝过后,又换上了十分柔和的口气,接道:“我一定帮小兄弟找回公道,他们怎么样打你,我就要他们怎么样挨打!我知道你不相信,但立刻就可以证明,你坐下休息,我这就传班房中入,把整你的人抓出来,让你亲眼看着……”

  但闻叹息两声,两个扶着唐明的狱卒,一齐跪了下去,道:“大人开恩!我们逼赃用刑,也是迫于无奈呀!希望找出斑指、玉钗,早些结了这个案子。”

  敢情,这两个狱卒就是参与刑求的人。他们越听越不对,刘师爷不是套口供,而是存心玩真的了。

  刘文长立刻火冒三丈,飞起一脚,把左面一个狱卒踢倒在地,双手连环,猛打有首狱卒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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