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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忽见一座紧闭的石门之前,四个带剑的蓝衣童子分立两侧,一见任无心走近,立时躬身施礼,其中一人,伸手向石门推去。

  百代大师讶然道:“这四位小友何人?渊停岳峙,英华隐蕴着来都有一副惊世骇俗的身手。”

  任无心笑道:“他们四人虽由在下一手调教出来,不过时日尚浅,成就有限,大师不要过奖他们,以免长了他们的骄气。”

  说话中,那石门业已缓缓启开。

  百忍、百代闪目一看,不禁暗暗称奇,惊异不止。

  原来这一座极为宽广的石室,石室四壁,半是琳琅满目的书籍,半是形形色色的罐,墙角之下,散置着各色各样的药材,中央置了一个长达丈许的木案,十余人围坐在案旁。

  百忍大师等随同任无心步入室内。

  只见围坐案旁的人,十九都是白发满头,长髯拂胸的老者,十余人中,倒有半数是老态龙钟,一眼之下,即能瞧出是些不谙武功的常人。

  这些人有的正在看书,有的正在调药,有的正在低声交谈,还有的拿着一段树皮草根,在口中缓缓的嚼着,瞧那双目微合,全神贯注的模样,似乎正在领略其中的妙味。

  住无心举手一挥,四个佩剑的蓝衣童子,迅快地闪到了石门外面,石门缓缓的关闭。

  那些白发满头的老人们,似是早已习惯了这些突然来的陌生人,是以,百忍和百代大师的突然入室,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仍然是各自埋首工作,对两人的现身恍如未见。

  任无心脸上经常浮现的笑意,突然间消失不见,代之而起的是一脸肃然的神色,朗声说道:“诸位老前辈们辛苦了。”

  他神充气足,这朗朗高呼,声音虽然下大,但却如水银泻地,字字钻入了人的耳中。

  这些老人们,缓缓放下了工作,齐齐向任无心望来,说道:“任相公回来了。”

  十余人齐齐开口,语音交混,反而听不清楚。

  任无心抱拳一个长揖,说道:“诸位老前辈,为天下苍生,埋首这幽谷密洞之中,孜孜不倦,苦心试验,在下这里先行谢过了。”

  翟式表似是这些人中的首脑,代为还了一礼,笑道:“住相公大义凛然,劳碌奔波,为天下苍生谋命,我等衷心敬佩,些许微劳,何足挂齿。”

  任无心回顾百忍、百代一眼,笑道:“两位大师父,都是当世高人,这当先一位是少林寺掌门方丈百忍大师,这一位是百代大师。”

  少林寺天下闻名,数百年在民间流行了无数的奇异传说,这些人中,虽是大半不会武功,不知江湖中事,但对少林寺的大名,却是久有所闻。

  数十道目光,齐齐投注到两人身上,拱手说道:“久仰高僧大名。”

  百忍合掌当胸,笑道:“诸位异日有暇,小游中岳,万望能到少林寺小坐,贫僧当略尽地主之情。”

  任无心突然长长叹息一声,庄严地说道:“少林寺号称武林第一之武学胜地,也真是武林一脉,我辈中人,为天下苍生谋命,自救救人,可算得份内之事。但这些老前辈们,大都是不解武事的人,个个席丰履厚,养尊处优,被在下请来此地,别妻离子,深居幽谷,度着凄凉的岁月,粗茶淡饭,一住数年,实叫人不安的很……”

  百代大师接道:“这些施主们,个个都是习医的吗?”

  任无心道:“岂止习医,个个都是名重一方的再世华伦,重生扁鹊。”

  那些白发盈头的老人们,似是被任无心几句话,触发起无限乡思,不自禁眉头紧皱,默然长叹。

  七八声苍老的叹息声,彼起此落,萧萧白发,龙钟老态,使这座石室中流现出无比的凄凉。

  任无心侠心大动,惶惶说道:“在下把诸位老前辈们,由天南地北的请来此地,使你们苦度了数年的凄凉岁月,衷心大感不安,唉!只待药物配成,在下自当重报,恭送各位返回故里,和妻儿团聚。”

  只见坐在右首的一个老人,操着北京口音,字正腔圆地说道:“任相公把我等接来此地;虽然不免老怀惆怅,但对医术一道,却是大有帮助,幽谷石室,与世隔绝,老朽虽无法以日月行转,计算年月,但大约想来,总已有三年左右了罢,唉……”

  他长长地叹息一声,接道:“总算幸未辱命,已找出那毒药配制的材料,只要能采集到那几味主药,炼制都解毒药物,可望有成。”

  任无心默然沉忖了良久,道:“在下己尽了心力,但有两味主药,还未采到……”

  又是几声苍老的叹息,传了过来。

  任无心微露愧色地接道:“但诸位老前辈尽管放心,只要当今之世,确有那几种药物,在下定然要将它采集到手。目下我已派人赶往西北荒漠、云贵山区寻找去了,想来在三月之内,当有确讯。”

  忽见在首一个白髯垂胸的秃顶老人,起身接道:“灵药难求,一时间要想寻得谈何容易,老朽已研求出几种代替药物,只不知效用如何?”

  此人一口吴侬软语,说来细声细气。

  百忍大师暗暗惊道:“听这两人的口音,一似京都之人,一似江南世居,任无心竟把这些人网罗一起,实非易事。”

  任无心缓缓点头说道:“但愿诸位能够早日配制成解毒的药物,也好返回故里。”

  又一个苍苍白发的老人站了起来,正色说道:“老朽等连番研试,觉出那药物效力已够,奇怪的是竟然难以解开那服毒之人的神智……”

  他语条微顿,凝目思索了片刻,接道:“因此,老朽遍翻医药典籍,几经研拟,才向任相公提出了那几种极难求得的奇药,但老朽却始终心中存疑,纵然找得那几种难求奇药,也未必就能使服毒人神智复清。”

  此人言词爽直,分明是西北陕甘一带的口音。

  翟式表点头道:“在下也有此等感觉,南宫世家中人,似非单纯为药物控制……”

  话至此处,双目神光闪动,拂髯接道:“不是兄弟夸口,眼下这十几位医道中人,虽不敢说尽集天下精英,但却个个是医道高深的精英,埋首三年,日夜苦研,采集药物数千种,罗致了天下医药典籍,竟然无法解得南宫世家中的药毒,实叫人难信。因此兄弟触动了旁求灵机,曾和几位同道,从人身脉穴求解,隐隐试出,那些服毒人的身体之内,似是有一处旁径奇穴,为人所制,兄弟虽然略通武功,但自知难以尽解武学中的奇奥手法,任相公武学精奇,博通百家手法,如能抽暇相助,或可早得结果。”

  翟式表乃有名的侠医,不但医道上精绝一时,武功也算得武林第一流的高手,任无心能够邀集了天下这多名医,大半得此人之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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