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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


  百忍大师愕然接道:“任施主,这个,这个……”

  任无心又从瓶中倒出了六粒绿色的药丸,放入口中,吞了下去,接道:“大师不用惊慌,我虽然失去了灵性,但却保存了我的武功……”

  百代大师摇摇头叹道:“如非贫僧亲眼看到了南宫世家中那些恐怖事物,这些话,实叫贫僧难以置信。”

  任无心接道:“因此,我必须找一个可信可托之人,因为失去主裁自己灵智之徒,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

  百忍大师似是已听出一些端倪,脸色忽然大变,愕然道:“任施主,难道你要仿效南宫世家中那些永存于棺木之法,以保存武功……”

  任无心惨然一笑,道:“不错,服完这百粒毒丹后,我的伤势即将为绝毒的药力托住,不但不会再恶化下去,且将逐渐的开始好转……”

  百忍、百代都听的愕然一怔,暗暗忖道:“只闻下药医病,尚未听到用毒药疗病之事。”

  任无心似是已看出两人的怀疑之情,不待两入反问,接道:“物极必反,极刚则柔,这药物虽然非我调制,但决然不会有错,两位大师不用怀疑了……”

  他脸色突然转变得十分严肃,接道:“我服完这瓶药物之后,身体或将发生变化,两位请将我放入一具棺木之中,寻一处阴寒之所置放,但必须在那棺木上,开一处极小的透风孔,两位最好守在那棺木之侧,不要让虫蚁恶兽,侵伤到我的身体,七七四十九日之后,请打开棺盖,如若那时我身上能生绿色的短毛,这药物已有效用,万一不幸,尸体有变,两位就任选一处风水之处,把我埋了起来,也就是了……”

  百忍大师突然站起来,道:“任施主的仁侠胸怀,老衲虽然敬佩,但此等怪力乱神之说,老衲实难相信,如若任施主能够信得过老衲,还是遵循正规,早些设法疗伤,老衲愿以千遍金刚经,祈祝任施主伤势早愈。”

  百代大师接道:“邪门旁径之学,或有其诡异之处,但那终非正统武功,难望身承大统,贫僧亦愿任施主早日从治疗调息之法着手,我们师兄弟愿以全力护法,保护你疗伤时的安全。”

  百忍大师接道:“这盒药丸,纵然是确如任施主所说,当真有保全你的身体之能,但一个灵智闭塞,行事茫然,无善无恶观念之人,纵然是活在世上,与死何异,古往今来,又有凡人能活过百年,但他们的声誉功业,却能永传后世不朽,任施主胸罗玄机,才华绝代,尚请三思老衲之言。”

  任无心似是已被百忍六师说动,默然不语。

  百代大师接道:“南宫世家那迷魂牢的恐怖,凡是涉足其间之人,无不惊心动魄,有如入鬼域之感,任施主虽然出道江湖不久,但短短的一段时日当中,已在武林中建立了崇高的地位,岂可旁走邪径。”

  任无心忽然长长叹息一声,道:“两位大师之言,字字金玉,捣地有声,但在下亦有难以言喻的苦衷。这药丸虽然剧毒,但它却调和了百毒而成,百种剧毒,相冲相克,使之产生出一种奇妙的作用,那就是麻痹了人的神智,却坚强人的身体,自然在下服药之前,要告诉两位大师控制我的办法,只要两位心无恶念,在下亦不致沦落武林……”

  突然间,响起了一阵步履之声,打断了任无心未完之言。

  百代大师霍然而起,探手抓住了案上古剑,厉声喝道:“什么人?”

  喝声中,左手一按桌面,飞跃而起,横剑挡在门口。

  只听柔音细细,室外响起了一个娇细的女子声音道:“我。”

  虽是短短的一个字,但细润娇美,动人至极。

  但室中的百忍、百代大师,却是听的头皮发炸,心神震颤,那柔柔细声,入了两人之耳,如降春雷,

  百代举起衣袖,拂拭一下头上的汗水,喝道:“你是谁”

  一阵香风拂面,门口处俏生生站立了一个全身黑衣的少妇。

  百代大师长剑疾挥,划出了一道银虹,封住了门户,道:“女施主……”

  忽然住口不言,长剑陡然变了一招“潮泛南海”,颤出一片剑花,直刺过去。

  原来,百代大师已看出来人正是南宫世家中五代寡妇中的一人。

  那黑衣少妇娇躯疾闪,避开了一剑,喝道:“住手,我要见任相公。”

  任无心霍然站起,沉声喝道:“大师快请停手。”

  百代应声而退,手中仍然平举长剑,暗运功力,凝神戒备。

  任无心举手一挥,道:“四夫人。”

  那黑衣妇人缓步走入石室,两道锐利的目光,凝注在任无心脸上,瞧了很久,突然长长叹息一声,道:“你受了伤吗?”

  任无心点点头,道:“我中了她一掌。”

  那黑衣少妇点下点头,道:“我知道你和她动上了手。”

  任无心奇道:“夫人何以得知是在下和她动过了手?”

  那黑衣妇人道:“我见到她衣服上被长剑划破了两道口子,就想到定然是你了,果然被我料到……”

  她的脸色,突然间变的十分严肃,缓缓扫了百忍、百代一眼,倏然住口不言。

  任无心凄凉一笑,道:“四夫人有话尽管请说,在下的伤势甚重,只怕已难久于人世了。”

  那黑衣妇人道:“这两位和尚不妨事吗?”

  任无心摇摇头,道:“不要紧。”

  那黑衣妇人严肃地说道:“幸好轮到我守值,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百忍大师急急接道:“听夫人的口气,任施主的伤势,似是尚有救?”

  黑衣妇人缓缓点头,道:“如若无救,我也不会来了,不过,我尚有二个时辰的轮值时光,此刻寸阴如金,无暇对你们解说内情,咱们必须得立刻动身。”

  百忍大师茫然地问道:“到哪里去?”

  那黑衣妇人目光一掠任无心,道:“帮他疗伤,”

  对南宫世家中人,百忍和百代,都已生出了极深的戒心,听她说出此等之言,登时有一种茫然无措之感,四道眼光,一齐凝注在任无心的脸上。

  任无心淡然一笑,说道:“在下承蒙四夫人多方相助,感激不尽……”

  那黑衣妇人似是已耐不住,满脸焦急地说道:“任相公可是不相信我吗?”

  任无心答非所问地说道:“夫人的闺讳,可是陈凤贞吗?”

  那黑衣妇人先是微微一怔,继而黯然说道:“他都告诉你了吗?”

  任无心道:“非是在下不肯相信夫人,实因此事关系重大,在下不得不多加小心……”

  探手入怀,摸出一截玉簪,道:“夫人可识得此物吗?”

  陈风贞两道清澈的眼神,凝注在那半截断簪上,看了两眼,忽然流下了两行泪水。

  她美丽的脸上,泛现出一片凄苦的神情,缓缓从怀中摸出了一截断簪,托在掌心。

  轻伸皓腕,取过任无心手中断簪,接在一起。

  这两截玉簪,分明是用一根玉簪折断,两截合璧之后,天衣无缝。

  情势的变化,大大的出了百忍、百代大师的意外,不禁呆在当地。

  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陈凤贞才似由往事的回忆中清醒过来,缓缓把玉簪分开,一半还给了任无心道:“时光不早了,咱们得快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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