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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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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一声清啸,剑光匹练般飞来,正是慕容飞已赶到车旁:剑光回舞,喀地一响,竟生生将驭马的车驾,一剑斩为两段。 健马惊嘶,放蹄前奔,那辆乌篷大车,却斜斜冲下道旁。 后面的青衣少女,神色更是惊惶,伏身在三丈外一处树木阴影间,疑注着车上的动静。 只见那黑衣人飞身跃下了车篷,厉声长笑道:“任无心,此番无论你是活是死,都休想再逃脱太爷们的手掌了,活的要你性命,死了也要将你尸骨乱刀分尸,碎为万段。” 赶车的挣扎着爬起,戳指大骂,道:“任无心?谁是任无心,你们疯了吗?” 慕容飞阴恻恻冷笑一声,长剑展动,剑尖直逼赶车的咽喉。 那赶车的丝毫不惧,大声道:“你要杀就杀,堂堂的终南弟子还怕了你不成?” 黑衣人狂笑道:“好一个终南弟子!” 身形展处,双掌突然插入车篷里。 只见他双掌分处,嘶地一声锐响,那浸油的坚实车篷,竟被生生撕了开来。 阴影中的青衣少女,身子微微一震,突然自靴中抽出了柄匕首,正待飞身扑去。 却见那黑衣人呆了一呆,倒退三步,反身一把抓住了那赶车人的衣襟,暴怒道:“任无心在哪里?” 他算定了车篷中必是身负重伤,甚或真已身死的任无心。 哪知这门窗紧闭的车篷中,却只装的是数十册经书道籍,哪有任无心的人影。 阴影中的青衣少女松了口气,暗暗道:“我早该知道任相公的行事,万万不会如此大意的,但任相公究竟是生是死?他此刻究竟在哪里?” 任无心的行踪不明,委实令她着急。 这时,任无心与田秀铃,却早已远离了终南山,直奔甘肃境中。 就在那乌蓬大车狂奔下山之时,田秀铃便已带着任无心,自山阴处觅路而下。 只因南宫世家知道任无心中了陈凤贞一掌,纵然不死,也要身受重伤,势难徒步而行,必将注意之力集中在车马之上。 是以任无心便偏偏舍弃了马车,勉强徒步而行,如此行路,虽然远较艰苦,但却又必将大出敌方意料之外! 夜色凄清,荒山寂寂,一个终南弟子,背负着任无心到了终南山脚,方自作别而回。 青松道人本欲相送,但任无心生怕人数一多,反易引起敌方注意,是以再三婉却了他。 空旷的天地中,又只剩下田秀铃与任无心独自相对,也不知是忧是喜,长长叹了口气,道:“往哪里走?” 任无心沉吟半晌,叹道:“此刻我也拿不定主意,是昼伏夜行,专走荒山僻径,还是索性无事一般,投店打尖,行走官道?” 田秀铃也不说话,只是凝目望着他。 任无心缓缓道:“这两种方法,各有利弊,姑娘聪慧过人,何不代在下拿拿主意?” 田秀铃眼波转动,轻轻道:“荒山僻径,你可走得动吗?” 任无心苦笑道:“势在必行,走不动也要走的。” 田秀铃道:“我们的目的之地,究在何处?” 任无心道,“洮水之畔西崆峒山。” 田秀铃叹道:“此间路途,贱妾实不熟悉,但以相公此刻的体力,无论如何,也不该走在荒山僻径之道,万一有了变故,岂非呼救无门?” 她沉吟了半响,又缓缓接道:“是以依贱妾看来,还是在官道上行走安全的多,一来道上行人纷扰,你我可混杂在行旅之间,便难被他们发觉,何况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你我纵被他们发现,他们也不敢立刻动手,你我还可有个缓冲逃走的机会。” 任无心笑道:“姑娘分析事理,果然精辟入微,只是……” 他目光突地一闪,接口道:“那南宫世家中人,若是也和姑娘同样想法,岂非便要全力在官道之上,布下眼线埋伏?” 田秀铃呆了—呆,转目四望,幽幽叹道:“但这里山脉绵亘,道路实在太过艰险,看相公的身子,只怕难以度过。” 要知此地便是绵延陕南的秦岭山脉,霜凝路滑,云积峰巅,道路当真是艰险已极,何况任无心此刻重伤未愈,这千里关山,怎堪飞渡? 任无心转眼望处,目光也变得十分沉重,默然寻思半晌,长叹道:“无论如何,你我也要走一段再说,若是体力真个不支时,也只有出山而行了。” 微一振衣,昂首而行。 只见他虽然挺胸昂首,勉力支持,但脚步间仍不可掩饰地带着踉跄之态。 田秀铃默然跟在他身后,奔走了一段路途,心中实是不忍,忍不住要伸手搀扶于他,但方自伸出手掌,又不禁叹息着缩了回来。 忽然间,只见任无心脚下一个踉跄,扑面跌倒了下去。 田秀铃惊呼一声,赶过去扶起他。 只见他双目紧闭,嘴角鲜血一片,气息已甚是微弱,易容之后,虽瞧不出他的面色如何,但探手一摸,十指冰凉。 显见他重伤之后,又经过方才一番奔走,体力已再难支持了。 刹那之间,田秀铃只觉心弦一阵震动,目中已不知不觉流下泪来,颤声道:“谁教你如此好强,明明体力不济,还要独力支持,如今……如今却教我怎么办呢?” 荒山夜色,凄清寒冷,风吹寒草,天地间充满了肃杀萧索之意。 田秀铃缓缓抱起了任无心的身子,茫然而行,口中喃喃道:“你不能死的……你不会死的……” 晶莹的泪珠,一连串落在任无心面上。 天地迷茫,阴暗的苍穹,沉重的压在群山峰头,那种孤独无助的寂寞,使得她心头充满了寒意,她第一次发觉自身竟是如此渺小而懦弱。 俯首望去,怀中的人儿,仍然昏迷不醒,双目仍然紧闭,十指更见冰冷,若不是还有微弱的气息,看来真是已毫无生机。 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刻,多少路途,她心中索性什么也不去想了,任无心的生死,便是她的生死,任无心是生,她便伴他同去西崆峒,任无心若是死,她便追随任无心于地下。 要知她本也是生性偏激之人,竟将此等生死大事,茫然之间,便匆匆下了决定,似是全然未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决心既下,她心中反觉一片坦然,垂首望着任无心的面目,凄然—笑,道:“我陪你死,便不必忍受你死后的悲痛,你黄泉路上,也可不再寂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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