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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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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顿饭时分,任无心突然大声道:“左转而行。” 妙法微微一提缰绳,凝目望去,只见大路前方,车辙马迹渐多渐乱,来往行人也渐增多,显见前面便有城市集镇。 再瞧左方,却是一条甚是荒凉崎岖之小路,荒草没径,若非留意去看,甚至已难分辨出通路,显然这条路已被废弃,多时无人行走。 妙法带马走向左方,口中却忍不住迟疑着问道:“可是向这条路走?” 任无心道:“不错!” 妙法讷讷道:“但这条路……” 任无心探首窗外,接口道:“你可是怕我神智不清,弄错了道路?” 妙法面颊微微一红,道:“不敢……不敢……” 突然叹了口气,道:“不瞒相公说,贫道真怕相公走错道路,这条路如此荒僻,也不知通向何方?说不定还是条走不通的死路。” 任无心哈哈笑道:“你肯承认怕我弄错了道路,便是你可笑之处……” 笑声狂放中带些迷乱。 妙法、妙空对望一眼,口中虽不言,心里却不禁更是担心。 只听任无心笑声一顿,接道:“但这条路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再也不会弄错。” 突然压低语声,接道:“你可知此路通向何处?” 这时车马已在这荒凉的道路上行走了一段。 妙法转眼四望,距离最近之行人,也已有十八丈开外,而这条路上,绝无人迹,料想自己这边之言,万万不致落入他人耳口,便道:“但望相公相告。” 任无心沉声道:“我昔日行走江湖,为了与南宫世家之战,也曾费了不少心力,邀集了许多高人为助,这些人并非全部是武林一流高手,但却都有一技之专长,也就因这些人中,有些武功不佳,是以我便安排了一些极为隐秘之去处,作为他们藏身之地,这条路便是去向其中之一。” 妙法听他说话又是有条有理,暗中不禁又惊又喜,道:“相公老谋深算,胸中之城府,当真非晚辈等所能管测。” 任无心凝望道路前方,呆呆地出了半晌神,忽然大笑道:“什么老谋深算,什么胸有城府……” 笑声一顿,长叹道:“我数月不来,又有谁知道此地已变成了何种光景?” 妙法心中惊喜之情还未消失,任无心神情竟又已失却了常态。 这一路上,他神智始终有如此刻—般,忽而清醒,忽而迷乱。 忽而茫茫然不知所言,忽而谨谨然指挥若定。当真教人捉摸不透他究竟如何? 但事己至此,妙法等人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只因任无心只要有一半清醒,便已胜过别人完全清醒了,他们若是失去了任无心,那当真便要有如荒林迷路,怒海失舵。 百维心中那有关五色灯笼之重重疑窦,虽然仍未解破,此刻也只得暂且抛开,只是在心中暗叹忖道:“五夫人只怕也未曾料到任无心竟会突然转向而行,他若要那些手提五色灯笼之南宫弟子在前途相候于我,那便要空等一场了。” 车马奔行一段,道路更是难行,车轮不时有长草卷入,妙果、妙雨两人只有下车跟随车后,一路清除车轮中之乱草。 突听嘎的一声,宿鸟惊起,任无心道:“前面可是有半截石碑?” 妙法勒住缰绳,瞧了半晌, 妙雨己越过马车,忽然驻足道:“石碑在这里。” 任无心道:“左面可是有个山丘?” 妙法转目一望,道:“不错。” 任无心道:“好,下车。” 当先开门而出,又道:“百维大师行走不便,不如留此……” 百维赶紧接口道:“贫僧伤势已愈,行走无碍,实是想会一会相公所约之奇人异士。” 不等将话说完,便已跃下车来。 妙空微微—笑,道:“既是如此,弟子就偷个懒了,在此留守便是。” 别人所不愿做之事,他均挺身而出,而且始终面带笑容。 妙法道:“此间虽然四下无人,但你也不可有丝毫疏忽,掌门真人之安全固然重要,这车马也万万失去不得。” 妙空笑道;“但请师兄放心便是,小弟虽无能,这点事想必还能做到。” 这时任无心已大步走向左面山丘。 百维亦步亦趋,相随在后。 只见那山丘远看并不高大,但走到近前一望,却也颇具气慨。 山上丛生杂树,漫无山径可寻,方才之宿鸟,便是由此处飞起。 妙法道:“如何上山?” 任无心道:“毋庸上山,绕过去便是那秘密入口之处。” 妙果道:“弟子开道。” 身形旋动,当先掠出。 但方自转过山坳,便自发出一声惊呼,呼声中充满骇异之情,似是又发现什么令他大出意料之事。 任无心、妙法等一齐为之变色,齐声叱问。 只见妙果一步步倒退着走了回来,面色煞白,手指前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众人一齐加紧脚步,向前奔去。目光转处,也不禁为之失声惊呼,悚然驻足! 只见山阴处突然斜斜挑出两根长竿,竿头赫然悬挂两盏五色灯笼,灯笼旁竟还吊着四五个人头,鲜血犹在一滴滴滴落! 人头下,长草中,有着几具无头尸身,头颈犹自滴血,可见这些人俱都死了不久。 显然,在任无心等人还未抵达此地之前一刹那间,此地正发生着惊人惨变! 妙雨骇然瞧了几眼,伸出手指,指着竿上的人头,失声道:“这……这便是方才纵马奔过车旁的汉子!” 他实在做梦也未想到自己所猜之秘密门派,集会点竟在任无心这秘窟之中。 百维更是做梦也未想到自己竟会在此时此地发现这五色灯笼。 而灯笼下的尸身,竟是自己将之当做南宫世家门下之人! 这一个突然而来的震惊,有如一柄千钧铁锤,当头击下! 任无心、妙法、妙雨,心头齐齐震动,木立当地,一时间竟无法举步。 百维站在最后,心头亦是思潮翻覆,满腹疑云,也不知究竟是南宫世家弟子,前来窥探秘密,而死于任无心所约帮手之手下?还是这秘窟中人,行事不密,而被南宫世家杀死。 百维恨不得立时取出锦囊,看一看这其中真象究竟如何? 只见任无心木立半晌,惊魂初定,沉声道:“妙雨道兄且去检视一下尸身,看看他们的致命之伤在哪里?再瞧瞧他们身上有何遗物?” 转首面向妙果,接道:“再请妙果道兄速至四面查看查看,敌踪是否已自远去?” 在这一瞬间,他的神智似是已被这惊人之变,骇的完全清醒,调度从容,指挥若定,而且因人制宜,分配得极是得当。 妙雨目光敏锐,观察仔细,要去检视尸身,自是非他不可。 妙果行动矫捷,轻功佳妙,前去追查敌踪,自以他为最相宜。 妙雨、妙果各自收束心神,躬身道:“遵命!”相继掠出。 任无心道:“请妙法兄留在此地,居中策应,一遇惊变,立时以长啸为号,在下立时便可赶来驰援。” 妙法微一沉吟,道:“相公要去哪里?” 任无心长叹一声,道:“这秘窟之中,不知已变成如何光景?更不知是否还有敌踪隐藏其间?在下势必要去查看一番。” 妙法道:“相公主持大局,怎能轻身涉险,还是由弟子前去查看为是。” 任无心惨然一笑,道:“大错全由任某铸成,任某百死不足赎罪……唉!” 长叹一声,再不说话,便待纵身而去。 妙法急呼道:“相公留步,还是由弟子前去的好。” 亦自跃出。 两人互相争先,百维心念一动,突然大声道:“两位也莫要相争,任相公轻身涉险,固是不当,妙法道兄只身前去,亦是令人放心不下。” 妙法道:“如此又当如何?” 百维道:”两位不如一齐前去,也好互为呼应,这留守之责,贫僧义不容辞。” 任无心瞧了他肩头伤处一眼,叹道:“但大师之伤势……” 百维惨然一笑道:“贫僧虽已残废,但留守看望之事,还可承担得了,相公放心便是。” 任无心微一沉吟,道:“既是如此,便有劳大师了。” 与妙法相继掠去。 百维转目四望,只见妙果早已去远,妙雨正自俯身检视,背向自己。 任无心与妙法,行动虽然极是谨慎小心,但此刻也已身入秘窟,此外目力能及之处,再无人踪。 百维微—犹疑,倒退数步,隐身在一方凸出的岩石后,这样妙雨纵是突然回头,也瞧不出他在做什么,万一另有他人前来,他也可来得及将锦囊藏起。 历经事变之后,百维行事显已较前更是仔细,立足既稳,这才取出贴身所藏之锦囊。 只见锦囊中一张纸笺,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写的是:“此刻任无心定已如出山之虎,浅水之龙,难以施展,但此人确是百年难遇之奇才,汝等对其万万不可轻视,此人昔日曾经聚集了各种专才,分别隐藏,以研究对付我南宫世家之策,此地之秘穴便是其中之一,这秘窟中分子最是复杂,除了暗器名家,以及一些专研秘宗摄心术之游方僧人外,还有一些竟是市并英豪,屠沽之辈。” 瞧到这里,百维心中不禁微生惊诧之意,忖道:“任无心约些市井无赖来对付南宫世家,岂非有如以卵击石一般?” 心念一转,接着往下瞧去:“汝等或不免轻视此等市井英豪之力,其实此辈人物,人人俱有—种不容忽视之潜力,用以作为眼线,刺探消息,绝非他人能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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