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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二


  只见他神情既是激动,又是兴奋,满脸钱眼般大小的麻子,都闪闪的发出红光,整洁的衣衫之上,已涂了不少黑迹斑点,左襟衣角,也被火烧焦了一大片,左腕之上,果然多了条两指宽的黄带。

  他一掠进门,目光四扫一眼,立刻沉声道:“两位未曾瞧见俺的兄弟吗?”

  妙空道:“这正是在下等要问兄台之言,在下等一直枯守在此室中,非但未曾瞧见令兄弟之行迹,就连家叔与舍弟都未瞧见。”

  妙法接口道:“你们本是一齐出去,不知怎会失散了?”

  吴仁浓眉一挑,笑道:“俺兄弟方才去做了件大事,是以未在一处。”

  妙法道:“什么大事?”

  吴仁一步掠到窗口,推开了窗子,伸手指向窗外,道:“两位请看!”

  只见窗外火焰虽已熄灭,但四方仍不时有一缕缕黑烟飘起。

  吴仁面露喜色,接口笑道:“这便是俺兄弟的手笔了,在东、南、西、北四方,同时给他烧上了一把野火。虽不能将这传声驿烧的干干净净,但至少也将南宫世家烧的手忙脚乱。”

  妙空沉声道:“不知南宫世家可曾瞧见是谁放的火?”

  吴仁含笑道:“方才放火的虽是俺,但第一个大呼救火的却也是俺,等到别人赶来救火,俺不但在一旁相助,而且出力最多,南宫世家那些蠢汉还不住向俺称谢,要摆酒请俺痛痛快快的喝上—顿,又怎能说是俺放的火?”

  妙空沉吟道:“兄台既要放火,为何又出手助他救火?”

  吴仁道:“俺兄弟这把火只是要移开南宫世家的注意力,好叫那些黄衣喇嘛安然脱身而已,这用的本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何况俺纵不出手相助,他们还是一样能将火扑灭的。”

  他显见自认此计施的高明已极,面色神情,更是无比得意。

  妙法却一直紧紧皱着眉头,此刻突然沉声道:“贤昆仲这把火虽可将南宫世家烧的忙乱一阵,但却不知要有多少人为此流泪了?”

  吴仁道:“此话怎讲?”

  妙法叹道:“不知贤昆仲可曾想到,这传声驿本是善良人家的私产,南宫世家或以威逼,或以利诱,将之借来用的,但想见也不过只是借用于一时而已,贤昆仲这把火一放,等到屋主回来,眼见家园被焚,一生心血付诸流水,那却又将是何等伤心悲痛,贤昆仲问心又怎能无愧?”

  这番话,无异是一桶冷水,当头自吴仁身上淋了下去。

  妙法的话尚未说完,吴仁面上的得意之色,便早已完全消失不见。

  妙法干咳一声,接着道:“何况阁下此刻虽已安然脱身而回,但令兄弟却至今未见影迹,是否能全身而退,还未可知。”

  吴仁面上立时变了颜色,喃喃道:“不错……不错……大哥他们为何至今还未回来,莫非真的遇险了吗?”

  在室中绕了两圈,突然顿一顿脚,道:“俺再出去瞧瞧。”

  他手掌方自触及门户,外面鸡鸭又自鸣叫起来,吴仁大喜道:“有人回来了。”

  拉开门户一瞧,只见刀疤虎吴道当先而行,身后却还跟着四五条大汉。

  吴道面上神情,更是兴奋得意,将门外四条大汉,一一拉了进来。

  只见这四人一个须发俱已苍白,满面皱纹叠起。另一个却是面白无须的俊秀少年。

  这两人虽然年纪相差悬殊,但容貌却极酷肖,显见乃是父子两人。

  另两人俱是三四十岁左右的壮年汉子,—个肤色漆黑如铁,一个清秀白皙。

  但两人神情却极亲密,显见不是兄弟,便是好友。

  这四人个个目中神光满定,行动矫健敏捷,武功自都不弱。

  但此刻四人身上,也都是污迹满身,随处都可瞧见有被火烧焦的痕迹。

  妙法、妙空、吴仁等三人,心中都不禁大是怀疑,不知这四人是何身份?

  吴道怎会贸然将他们请来此地。

  妙法本当他四人乃是长白四虎的良朋好友,但见了吴仁面上神情,又显见他们与长白四虎亦是素昧平生,何况这四人一入室中,亦不禁俱都现出了拘束不安之态,似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吴道也不为各人引见,却先掠去窗前,紧紧关起了窗子。

  最后还是吴仁终于忍不住了,悄悄走过去,附在吴道耳侧,低声道:“这四人是谁?二哥你怎地将他们拉来这里,参预我等之机密?”

  吴道转过身子,微微笑道:“这四位朋友的高姓大名,俺直到此刻还不知道。”

  吴仁、妙法、妙空三人,更不禁为之一愕,转眼望向那老少四人,目中更是充满了怀疑警戒之色。

  尤其吴仁之身形,竟在有意无意之间,挡住了门户,似是深怕这四人逃跑一般。

  那白面少年面上立刻泛出怒容,但他爹爹立时干咳一声,将他止住。

  那中年汉子微一抱拳,沉声道:“在下等与那位兄台乃是在火场中相识,只是匆忙之中,还未及请教他的姓名。”

  另一中年大汉亦自抱拳道:“兄弟们本也不敢贸然闯来此地,只是那位兄台却说有机密大事与兄弟们相商,我兄弟此番来到这里,本为的是要结交天下英雄豪杰,是以便跟随前来,各位若觉我兄弟来的不便,在下等这就告辞。”

  他言语说的虽仍甚是客气和平,但神色间显已有些不满之意。

  吴道赶紧笑道:“兄台切莫误会,俺三弟纵有失礼之处,那也只是因他不明此中究竟,少时在下必定要他向各位赔罪。”

  白面少年冷冷道:“赔罪不敢,只请他莫将我等视如窃贼也就罢了。”

  吴仁面上也不禁微现怒容,但也被吴道干咳一声止住。

  妙空眼见这般情况,忍不住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吴二侠相请这四位朋友前来,为的究竟是什么?还请吴二侠快些说出才是。”

  吴道沉声道:“方才火起之后,在下并未走远,

  一直在旁观看,只见片刻之间,便有数十人赶来救火,唯有这四位,看来虽也是在帮着救火,其实却在暗中帮着倒忙。”

  微微一笑,接道:“原来这四位非但未曾救火,反而不时偷偷将一些引火易燃之物,抛入火堆,若是人人都如他四位这般救火,火势非但永远不会熄灭,只怕不用多久,便可将这传声驿烧的干干净净。”

  那白发老者捻须微笑道:“不想兄台目光,竟如此锐利,我等只道此事做的十分隐秘,哪知却早已被兄台看破了。”

  吴道微笑道:“若是有南宫世家门下走狗瞧见四位这般举动,自必大怒,但在下见了,却是喜不自胜,只因四位如此做法,显见是要与南宫世家作对的,而在下等恰巧也是南宫世家的仇人对头,是以火势一告熄灭,在下便不嫌冒昧,坚邀四位前来,商量如何对付南宫世家的大计。”

  那白面少年展颜一笑,道:“原来如此,兄台为何不早些说出来,也免得在下方才险些与这位朋友发生误会了。”

  吴仁哈哈一笑,抱拳道:“方才全是俺的不是,俺在此先向各位谢过,俺若是早知各位全是南宫世家的对头,各位便在俺脸上括几个耳刮子,俺也不会还手的。”

  那中年大汉笑道:“兄弟本当这传声驿中全是承仰南宫世家鼻息的奴才,哪知与南宫世家作对的英雄却也不少,既是如此,咱们今夜便少不得要在这里闹他个人仰马翻了。”

  吴道沉声说道:“这正是在下相约各位前来此地之意,各位请看……”

  语声微顿,伸出手掌,指着缚在腕上的黄带,接口道:“凡是腕上缚有黄带之人,便都是我辈同道,如此在混乱之中,方不致生出误会。”

  那中年大汉笑道:”一切俱请兄台主持大局,我兄弟无不遵命行事。”

  吴道微笑道:“在下怎当得起如此重责,主持大计之人,实比在下高明百倍。”

  白发老者、白面少年,以及两条中年大汉不禁齐地动容道:“是哪一位前辈高人?”

  吴道沉声道:“此人姓名说将出来,各位必定也是久仰得很。”

  中年大汉忍不住再次问道:“究竟是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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