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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无我一阵沉默之后,终于道:“贫僧佛缘不深,修为肤浅,常言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佛既争一炷香,我也难放这一口气。”

  沙无赦陪笑道:“大师,除了彼此兵戎相见之外,沙某愿意奉命。”

  无我忙道:“不,不!讨教王爷的武学,乃是贫僧最大的心愿!”

  沙无赦朗笑道:“我的这几招,难逃你大师慧眼,擎天剑法,在大师十年潜修之下,一定是越发令人折服了,还说什么讨教二字,哈哈哈!”

  他分明是以笑声来调剂紧张的气氛,冲淡彼此间心中的芥蒂。

  不料——

  无我和尚一战之心甚为坚决。

  他游走几步,忽然回身,面对沙无赦,十分平静,但却隐含坚决意志的道:“武家学艺,除了强身自卫之外,免不了要互相切磋,王爷一向爽朗洒脱,为何今晚改了这个潇洒的性情?”

  沙无赦道:“我对大师算是折服可好?”

  无我和尚道:“贫僧虽然鲁钝,还不愿王爷过分的关怀,也许,你是因为我双目失明,既同情又怜悯,贫僧如何能以接受厚爱呢?

  请!”

  他忽的一抖宽大衣袖,探手由衣襟里面抽出了一支剑来。

  沙无赦一见,不由道:“噫?大师,你手中这柄剑……”

  他一脸惊异之色,双目盯视在无我手中的那支剑上,一眨也不眨。

  原来——

  无我手中所执,并不是他以前所用的擎天剑。

  好剑,长不过一尺七寸,宽如蒜叶。

  剑身上闪放出五彩缤纷的光芒,原来斑斑点点,好像一支杂铁碎铜拼凑而成的,却是那支剑柄、护手以后,与普通的剑是否相同,由于握在无我的手中,看不出端倪。

  沙无赦对这柄古色异样的剑,搜尽枯肠,也想不起是何出处,想的十分出神。

  无我和尚见沙无赦久久不言不语,立刻悟出其中道理,他十分平静的道:“沙王爷,你想是在打量贫僧手里的这把剑?”

  沙无赦道:“大师,你的双目虽然失明,你的心却明亮得很。”

  无我和尚似笑非笑的道:“沙王爷,听说过‘冷金风雷剑’吗?”

  沙无赦不由大吃一惊。

  因为“冷金风雷剑”,乃是上古奇物,据说是黄帝破蚩尤时所留下的唯一遗物。

  又传说,这柄“冷金风雷剑”,原本是大鏊旗上的旗矛,经过战国的炼剑高人,历时一甲子,才把旗矛炼成了一柄较短的剑。

  当时炼剑的剑士,以烈火、奇寒,对重方法,熬之以火,浸之以寒,六十寒暑,将那旗矛置之烈焰锻炼,埋于冰层腐蚀,才将剑炼成。

  只是,剑成之日,那炼剑之士,心血耗尽,陪着剑受尽了烈火的煎熬、奇寒的侵袭,加上心血用尽,精气神三宝崩溃,得了一个剑成人亡的悲惨下场。

  秦赢无道,收罗天下铜铁,铸成十二金人,民间珍惜铜铁,只有向入土的古墓荒坟寻找。

  西陇有一武士,偶而得到这柄利器,因剑身如同寒冰,酷冷入骨,使用起来,隐隐有风雷之声,因此,命名为“冷金风雷剑”。

  八十年前,威慑江湖的“血魔”,就是这柄剑的主人。

  但是,“血魔”很少使用,因为“血魔秘籍”的武功,已足以使八大门派黑白两道为之丧胆。

  谁也不知道“冷金风雷剑”究竟是什么样子。

  等到八大门派联手斗血魔之时,“血魔”未来得及取剑,已在乱军中遭了毒手,事后,虽有人想追问“冷金风雷剑”的下落,怎奈“血魔”是死无对证,活着的,谁愿意又因此剑结仇招怨。

  原来,“冷金风雷剑”是司马长风弄到手。

  而司马长风的“笏”,一则也是利器,二来比“冷金风雷剑”

  称手,所以也从来没有使用。

  这柄武器中最古的神器,就落到司马骏——无我和尚手中。

  无我和尚使用长剑,是从自幼练剑时起,习惯上不易改用只有一尺七寸的短剑,是以平日从未使用。

  而今,古剑出手,又报出剑名,怎不使沙无赦乍闻之下大吃一惊呢?

  他心中虽然如同雷震,口中却故做平静的道:“大师剑法已是出神入化,这名剑侠僧,当之无愧。”

  无我和尚不由“嗤”的一笑,道:“沙王爷,贫僧绝不使这把剑,请沙王爷尽管放心。”

  言外之意,就是不会依恃着“冷金风雷剑”的削铁如泥硬削对方的兵刃,而要以剑法取胜。

  沙无赦怎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朗声道:“沙某也不在乎,因为沙某的紫玉横笛,也有它坚逾纯钢的长处。”

  无我道:“那就更加妙了,沙王爷,请吧!”

  沙无赦忙道:“怎奈我再三思索,找不出你我一个跳出三界的人和一个边陲化外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不料——

  无我和尚道:“就算是练功的考验吧!”

  他说着,手中的“冷金风雷剑”己微微上扬,脚下也略微移动一下。

  这场龙争虎斗,似乎难以避免。

  沙无赦悄悄的摸了下腰际的紫玉横笛道:“大师意思如此坚决,沙某真的打心眼里一百个不愿意,看来也是莫可奈何了。”

  “贫僧有僭了!”

  无我的话音甫落,人已一个旋风式,宽大的僧衣飘动,画起一道金晃的圈子,好似月晕一般,比月晕还要耀目生辉。

  上古神器,果然不同凡响。

  沙无赦眼见事情已无缓和余地,而且对方已经亮招,也只有顺手抽出紫玉横笛,虚置胸前。

  他要看看无我的起势。

  无我的一旋之势,快若惊虹,金剑所留的光圈,依然隐隐约约的围在他的四周,他的人,反而静如山岳的纹风不动。

  最怪的是那柄剑,原本长可尺七,此时看来,却比三尺龙泉还似乎长了些儿。

  这是使剑之人以气驭剑的功力显露。

  沙无赦微笑道:“十年不见,大师的剑术何止是炉火纯青,令本王汗颜,因为回疆的俗务,我几乎荒废了所有的功夫。”

  无我和尚闻言道:“沙王爷,你太谦了,适才你落进沙谷的那份功夫,简直如履平地。”

  沙无赦忙道:“借着风势而已,久居大漠,对于此地的风向风力,倒是摸得还算清楚。”

  无我和尚微微点头。

  但是,他左手剑迎面一扬,口中道:“贫僧鲁莽,请沙王爷赐招!”

  他的人并没动,但是,山岳一般的沉稳、山岳一般的镇静、山岳一般的庄严,却不是一般庸手可及的。

  沙无赦怎能看不出?

  他心中不由嘀咕起来,自料,无我的功力,不是自己可以打发的,比十年前的司马骏,何止超过一倍以上。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沙无赦将虚置胸前的紫玉横笛陡然下压,紧接着突的向上一扫,口中又道:“大师,看招!”

  玉笛迎风发出一声清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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