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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


  江上碧盈盈施礼道:“我兄妹平时不出巢湖一步,实在眼拙,请前辈恕罪!”

  老者点点头,一脸慈祥笑容,徐徐地道:“老朽覆姓司马,司马长风这个人你们听说过没有?”

  江上寒面色一正,肃然起敬,恭谨地道:“你老人家是天下闻名武林称尊的司马山庄庄主司马长风前辈?”

  “不敢当!正是老朽,二十年前,浪迹江湖之时,路过巢湖,曾到青螺峰一游,蒙令尊长虹剑客江浪老兄盛情款待,至今未忘。”

  “家严不幸已去世十年了!”

  “哦!真是失礼得很,今门路过巢湖,特地月夜泛舟,初意就是一探故友,想不到江浪兄十年前就宾天西去,沧海桑田事是人非!”

  “夜深露重,请老前辈进堡小歇吧!”

  “老朽正要与贤侄长谈,那就打扰了!”

  “晚辈带路!”

  江上寒探手招呼一众堡丁先行回堡。

  转过广场,迎面竖立着人高的青石路碑,“青螺峰”三个苍劲有力的古意盎然的大字,月光下苔藓斑剥,年代久远。

  司马长风略一沉吟,忽然拂袖虚按,上冲丈余,双掌手伸疾拂,石屑纷飞,苔藓溅落,青石碑上字迹消失,如同经过研磨平整如镜。

  江上寒愕然道:“前辈功力登峰造极,出手之快,着力之准,实在使晚辈大开眼界。”

  司马长风摇摇头,口中道:“老朽并不是显耀什么武功,我只是想,青螺峰应该改一个名字了。

  “你兄妹也不能再像过去二十年一样,埋名隐姓地自己关在巢湖里,就是你们愿意与青山绿水为伴老死故乡,恐怕也办不到了!”

  江上寒兄妹不明就里,互望了一眼,无法搭腔。

  司马长风又缓缓地道:“刚才的四个凶徒,就是最好的证明,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江上碧不解地道:“前辈能不能说明白点?”

  “可以!贤兄妹自以为青螺峰是世外桃源,山中有柴,湖里有鱼,田内种稻,畦间生菜,与世无争,就可以安享田园之乐山水之胜,是吗?”

  “晚辈心中确是如此想法。”

  “你兄妹可知武林之中不出一年,将有天大的变化?”

  “难道与我们江家有关?”

  “本来无关,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巢湖纵横数百里,北连江淮,南接两湖,青螺峰在龙泉名山丛中,众山来朝,千壑环绕,乃是举足轻重的要冲,人人想得的胜地,这嘛!就不能说与二位无关了!”

  江卜寒凝神倾听,心中不由悚然而惊。

  因为司马长风乃是武林中泰山北斗,江湖上盟主领袖人物,就是名门正派,莫不以司马山庄马首是瞻,一言九鼎。

  而今,此番话出自司马长风之口,不容入有一丝半毫疑惑,事态的严重,是可想而知的。

  司马长风口若悬河,他的目光是何等锐利,已看出江家兄妹内心的不安与意志上的动摇,于是乘胜追击,故作神秘地道:“血魔重现,已注定了武林一场浩劫,

  而且传说中比血魔更狠、更毒,更嗜杀的邪魔歪道,纷纷乘机而起,你们可能已听到这些骇人听闻的消息!”

  江上寒兄妹,似乎已被司马长风的一番话给镇慑住了,像被催眠一般。怔怔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司马长风踱了两步,徐徐地道:“我早巳知道青螺峰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趁着到各门派听取救武林救江湖的意见之后,顺道来看看老友,不料故人驾鹤西去,却赶上一场热闹,这些魔头发动的也太快了!”

  江上寒想起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要不是司马长风适时而至,现在自己兄妹必定是身首异处了。

  青螺峰这片先人手创的基业固然随之易主,跟随自己几百口子的人,也必遭到家破人亡之灾。

  想到这里,对于司马长风更是感激得五体投地,心想,除了司马山庄之外,还到哪里去找更好的靠山,自己怎不当面请求呢?

  因此,拱手齐额,十分诚挚带着哀求的口吻道:“晚辈不但无能,而且无知,青螺峰何去何从完全没有主意,请前辈指示!”

  “哈哈!”司马长风朗声一笑,拍拍江上寒的肩头道:“放心,你是老友之子,这件事我已管了,一定会管到底!”

  江上寒大喜过望道:“全仗前辈栽培了!”

  “贤兄妹信得过老朽吗?”

  “前辈言重了,晚辈死而无怨!”

  江上碧也道:“我兄妹的性命都是前辈所救,还有什么信不过呢?”

  “好!老朽已有了主意。”

  他的话落人起,纵身丈许,仿佛入悬在半空,右手指中二指挺直作毛锥状,单臂摇处,竟然在先前被他抹平的石碑上运指如飞。

  一时间,石屑纷飞,沙沙作响。

  这种“凌虚履空”的功夫,比登萍渡水,踏雪无痕还要难上百倍。

  江上寒兄妹看得目瞪口呆。

  把一个司马长风看做大罗天仙一般。

  他兄妹虽然承受了家传剑法,从来没在江湖上行走,对一些奇士能人所见不多,更何况像司马长风这种高人中的高人。

  当然了!司马长风的内功修为,也确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加上有意显露,要使江上寒兄妹俩刚信服,才能百依百顺也是原因之一。

  司马长风飘身退回原地,面不改色,气不喘,微笑着道:“贤兄妹看我这个鬼画符的一手字会见笑吧?”

  江上寒真的没看到司马长风写的是什么,不由脸上发烧,借着星月光辉望去,但见石碑上斗大三个行书。

  写的乃是——狂人堡。

  他略为一愣道:“前辈,狂人堡三字出自何处,恕晚辈愚昧!”

  司马长风且不解说“狂人堡”的根源,却道:“武林一脉首重师承门派,你兄妹承袭家学,练剑仅仅是防盗强身,你父亲年轻时也有“长虹剑客”的美号,但是恰逢武林无事,以武会友,仗剑遨游而已。

  “因此,既无师承,也无门派,一旦江湖风暴起来,就势单力薄,成了各门派觊觎的对象,首当其冲的牺牲者了。”

  江上寒哪有插嘴的份。

  江上碧却接口道:“前辈所言甚是!”

  司马长风道:“青螺峰只是一个地名,而且正邪两派谁不对这个山明水秀之地动心,因此老朽斗胆自作主张改为狂人堡。”

  江上寒仍不明白,道:“狂人堡有什么含意?”

  “有!从现在起,狂人堡是八大门派之外另一武林门派,就像丐帮、雷霆门、金陵世家、司马山庄一般的独立帮派!”

  江上寒不由大惊失色道:“晚辈怎敢?”

  江上碧也道:“开山立派不是随便之事,恐怕更容易引起其他门派的仇视,那就……”

  “这点老朽焉能不知!”司马长风笑道:“司马山庄愿负一切责任,说明白点也就是愿做狂人堡的靠山!不过……”

  “前辈但说无妨!”

  “不过两位对外不能公然说我司马山庄全力支持。”

  “为什么?”

  “一则怕影响你们兄妹的清誉,别的门派讥笑你们无能自立,是司马山庄的附庸!”

  司马长风此言是看透了人性的弱点,当然,这种处处顾到对方的尊严,是最好的说话技巧,也是最能打动人心的手段。

  江上寒兄妹互望了一眼,没有答话,分明是打心眼里感激,也打心眼里承认这番话的道理。

  司马长风又道:“二则万一有其他帮派找你们狂人堡的麻烦,我司马山庄才好以第三者公正姿态出面,才不会让别人疑惑我袒护你们!”

  江上寒不由道:“前辈设想的实在周到,令我兄妹何以为报?”

  “现在,该我说出把青螺峰改为狂人堡的原因了!”

  “前辈请讲!”

  “开山立派,最重要的是首脑人物,他必须在武林之中有一定的分量,武功修为,以及江湖的知名之士。”

  “我兄妹是—样也没有!”

  “二位剑法还过得去,只是……”

  “毫不为人所知是不是?”

  “不错,找一个知名之士不难,怕的是他喧宾夺主,反而把贤兄妹冷落一旁,日子一久,你们江家祖传基业岂不由你们兄妹而断。”

  “唉!愧对列祖列宗,九泉之下无颜见者父于地下。”

  “不会!”司马长风摇摇手道:“老朽想到一个狂人,他既是武林世家,手底下也属一流,只难得的是他真的半疯半狂,绝对不会侵占江家的基业,临时找他来做名誉上的一堡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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