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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素梅白了香菊一眼,想拦阻于她,不让她再说下去,那知香菊全神贯注在林寒青身上,对素梅拦阻她的眼色,竟是未曾看。

  只听她脆若银铃的声音接道:“不过,我们小姐不能多费气力,她说话多了,或是做事多了,病势就立刻发作。”

  林寒青暗暗忖道:“此女言词坦真,分明是个毫无心机之人,她这话自然是可以深信,奇怪的是她既不会武,胸中却记着世上最上乘的剑术、武功,而且隐秘外泄,还有人找上门逼她传授武功,她弱不禁风的身体,和那隐含玄机的言词,是这般大不相称。

  凝神望去,只见她眼皮轻合,灯光下可见那长长的睫毛,除了苍白的脸色,和稍嫌瘦弱一些之外,实是一位无处不美的佳人。

  美丽、娇弱,和那不该有的胆气,构成了她的神秘。

  韩士公为人虽然粗豪,但他数十年江湖闯荡的丰富阅历,经一段细心的观察忖思之后,变觉着这桥弱的白衣女,实有些异于常人,只是还不能说出原因何在?

  林寒青回顾了韩士公一眼,道:“韩兄,咱们坐下来等一会吧!”

  韩士公道:“应该等,等一夜也不算长。”

  香菊微微一笑,道:“那你们就快些坐下啦!”在这阴森、荒凉之地,她一直心存恐惧,如今有这两人在石室内相陪,自是求之不得。

  足足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那白衣女才缓缓地由素梅怀中坐了起来。

  韩士公早收敛起对她轻视之情,一抱拳道:“姑娘醒了么?”

  白衣女举起纤纤玉手,轻轻操下眼睛,道:“累你们久候了。”

  韩士公道:“不敢,不敢!在下等心中还有一桩思解不明之事,还得姑娘指点、指点。”言词之间,十分恭敬。

  白衣女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说吧……唉!不过,不要把我估计的太高了。”

  韩士公道:“姑娘适才所言‘梅花江湖现,血流成渠尸如山’可就是指这白梅花的主人么?”

  白衣女闭目沉思片刻,道:“自然是了!”

  韩士公道:“那白梅花主人,邀集天下英雄,三日后在这烈妇冢设筵大会群雄,岂不是大劫就在眼前么?”

  白衣人道:“想来不错。”

  韩士公道:“姑娘未卜先知,还望能为天下群豪一尽心力。”

  白衣女摇头接道:“我手无缚鸡之力,岂能奢言救人?”

  韩士公想到她适才那病发之情,此言似非故作谦虚,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接言,呆了半晌,开不出口。

  林寒青一皱眉头,正待开口,白衣女却抢先笑道:“我虽无能救人,但却可告诉你们趋吉避凶的法子。”

  韩士公道:“在下恭聆教言。”

  白衣女笑道:“那白梅花主人,邀集天下英雄,聚会徐州,是何等震动人心的大事,但天下尽多名山胜水,为什么他选择了这样荒凉的所在……”

  韩士公喃喃自语道:“是啊!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处荒凉的所在呢?”

  林寒青道:“姑娘识见过人,心细如发,确非我等能够及得。”他原想这白衣女,当真的会什么星卜奇数之类旁道异术,但此刻听她分析事物,竟然见及细微,算无遗策,分明是才智识见,超异常人甚多,不禁油生敬仰之心。

  只听那白衣女娇声说道:“他选择这片荒凉所在,既非绝地,亦非死谷,纵然他武功高强,别人打他不过,但此处,四通八达,尽可一走了之……”

  韩士公:“姑娘说的不错。”

  白衣女喘息一阵,接道:“他要那秦飞虎,准备酒席,在众目设跃之下,送入这烈妇冢,显是未存在酒菜之中下毒之心。”

  韩士公点头赞道:“姑娘料事如神,件件叫人心折。”

  白衣女道:“他既然无能一网打尽与会之人,何苦尽树天下英雄为敌。”

  韩士公一拍大腿,道:“言来有如耳闻目睹,句句使人五体投地。”

  白衣女叹道:“你难道还不明白么?”言罢,娇喘不息。

  韩士公怔了一怔,道:“还望姑娘指点!”

  白衣女取出一方白绢,拭去顶门间的汗水,道:“他如存心已相谋与会之人,定当先作手脚,请君入瓮,此地满生荒草,深可及膝,那手脚必然作在深草之中,凡是进入这荒家之人,自是无一幸免了。”

  韩士公叹道:“姑娘才华,果是并明日月,世无人及。”

  白衣女道:“你总该明白了吧!”

  韩士公道:“明白了,待在下通告与会之人,早作防备就是。”

  白衣女道:“不行,你如通告与会之人,那白梅花的主人,岂不一样知道?”

  韩士公茫然道:“那该如何?”

  白衣女道:“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你们不会先他在这荒冢内,做下手脚么?”

  韩士公道:“不错,不错……”

  白衣女讲过了这一番话,人又累的娇端起来,缓缓闭上双目,倚在素梅肩上休息。

  韩士公连说了几个不错之后,却突然皱起了眉头,原来,他只觉那白衣女说的有条有理,言已尽意,但却不知该在这样深草之中,做下何等的手脚。

  沉吟半晌,转望着林寒青,道:“兄弟,老哥已经被闹昏了头,你帮我想想看,咱们该在这深草之中作些什么手脚?”

  其实,不用韩士公问,林寒青早已在苦苦思索,但一直想不到一个完善之策,当下摇头苦笑。

  韩士公道:“如若那李中慧姑娘在此,那就用不着咱们发愁了……”突然间,脑际中灵光一闪接道:“有了,有了,咱们可在这深草之中,布下剧毒……”话刚说完,又自摇着头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行,别说目下还没有用毒的能手,纵然是有,也不能让与会的天下英豪尽管中毒。”

  白衣女突然睁开眼来,问道:“李中慧是什么人?”

  韩士公道:“提起此人,大大有名,白姑娘可知黄山世家么了”

  白衣女微微点头,道:“听我爹爹说过!”

  韩士公道:“那李中慧李姑娘,就是黄山世家第三代的传人,和乃兄李文扬齐名武林,喝!江湖上提起黄山世家李氏兄弟,谁都得伸起大拇指说一声,后起之秀!”

  白衣女微微一笑,道:“可惜我未能遇上那位李姑娘,日后倒是得见识一下。”

  韩士公心中一动,暗暗骂自己糊涂,暗道:这眼下现有一个女诸葛,料事才华,只怕更强过那李姑娘,我却不知请教,当下一抱拳,道:“咱老猴儿,跑了半辈子江湖,自觉经验老到,但今宵得姑娘数言指点,深觉自跑了大半辈子江湖。”

  白衣女微微一笑,也不谦辞。

  韩士公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姑娘每句每字,无不使在下心折,一事不烦二主,还请姑娘指点指点,对付那白梅花主人之策略。”

  此人古道热肠,处处以天下英雄安危为念,好像那与会之人,个个都和他有着深厚的友谊一般。

  白衣女缓缓说道:“不能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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