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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上官琦听得甚感奇怪,暗暗忖道:“难道看那闵老爷子的遗容,还得一个个去看不成?”

  但见凡木大师双掌合什微一欠身,果然站立素帏之前不动。

  铁木大师进了那素帏之后,久久不见出来,似是那低垂的白帏之后,有着甚多可看之物,可看之事。

  逐渐群豪都感不耐起来。连那定力深厚的凡木大师亦有些不安起来,微闭的双目突然一睁,两道眼神暴射而出,投注在那身披重孝少年身上,冷然问道:“闵老施主的遗容,可在这白筛后面么?”

  那身披重孝少年,点头答道:“晚辈怎敢相欺诸位广他说得诚诚恳恳,叫人一听之下,无法不信。

  凡木大师按捺下胸中焦虑,长长吁一口气,又耐心在外面等候。

  又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仍不见铁木大师出来。凡木大师似已难再忍耐,低宣了一声佛号,道:“闵施主请恕老钠擅闯灵筛之罪了。”也不待那身披重孝少年答话,身子一侧,冲入了素帏之中。

  那身披重孝少年,本要出手拦住,但却又突然缩了回来。

  青城双剑齐齐躬身材那身披重孝少年一立掌,说道:“施主既可破例,贫道等斗胆,援例相求了。”

  两入口中虽然说得甚是客气,但行动之间,却是摆出一副硬冲硬闯的样子,右手平伸而出,大步向前冲去。而且去势奇快,身子一晃,人己冲入了低垂的白帏之中。

  九头大鹏雷名远,干咳了两声,道:“世侄既可放别人进入素帏,总不能把我这位老叔叔挡在素柿外面吧?”口中说着话,人却放步向前走去。

  那身披重孝少年,低声说道:“雷叔叔请稍待片刻如何,待他出来之后……”

  雷名远双目一瞪,道:“我和你父亲有着数十年深厚交谊,难道还不如外人?”

  那身披重孝的少年无可奈何地向后退了一步,让开去路,放过雷名远夫妇两人。

  这时,站在素筛外面的只余下阴阳双绝、杜天鹗、上官琦和袁孝等五人。

  杜天鹗望了阴阳双绝一眼,低声对上官琦道:“既然都可进去,咱们也不能站在此地。”昂首大步而行,掠着阴阳双绝身旁而过,直向素筛冲去。

  上官琦和袁孝更是早按捺不住好奇之心,紧随杜天鹗身后,向前走去。

  那身披重孝少年一横身子道:“诸位可否稍候片刻?”

  杜天鹗道:“我们已等得不耐烦了,令尊一世英雄,我等不过慕名前来凭吊,但求能得一睹遗容。我们还有要事赶办,还望闵公子优容一二!”

  他口中虽然说得十分客气,但人却直向素帏里面冲去。

  那身披重孝的少年脸上突然泛现怒意,但他终于又忍了下去,退到一侧,放过杜天鹗、上官琦等。

  素帏后并非是停的棺材,却是一条狭窄得仅可容两人并肩而行的甬道,直向后面通去。

  上官琦暗暗忖道:“我说呢,少林寺两位大师怎么进去了那样久没有出来,原来这素帏之后,还有着这样一条甬道。”

  回头望去,只见那重孝少年,也缓步随在袁孝之后,走了进来。

  向前深入了五六丈,那甬道忽然向一侧转了过去。

  杜天鹗回头看了上官琦一眼,低声说道:“咱们走的这甬道,恐怕已深入地下了……”

  上官琦“嗯”了一声,点点头说道:“若是他们把两面出口封住,咱们是否要被活活地困在这里?”

  杜天鹗笑道:“岂止活活困住,如若在一面放下水来,或是放下火来,纵然是身具绝世武功,也难生存……”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有一件不解之事,一时间,实叫人难以思解透彻。”

  上官琦道:“什么事?”

  杜天鹗道:“由那大厅通入这地道中来,巧夺天工,叫人无法看得出来。这等浩大的工程,自非短时可以完成,那么这条甬道,定然是在那闵老爷子生前筑成。”

  上官琦点点头,道:“不错。”

  社天鹗道:“他死后仍然把遗体藏在这等隐秘之处,不知是何用心?”

  上官琦听得微微一怔,暗道:“是啊,难道那闵老爷的尸体,还怕人偷盗不成?”

  忖思之间,人已到了一处转角所在,隐闻传来谈话之声。

  转过弯,景物忽然一变,只见一座空旷的室中,站着铁木、凡木大师、雷名远夫妇和一位全身素装的少女。

  杜天鹗、上官琦等都不觉加快了脚步,进入室中。

  只见室角之处,端坐着一位胸垂长髯的老者,正在和铁木、雷名远等谈话。

  那老者目光缓缓扫掠过杜天鹗、上官琦等,微微颔首作礼。

  杜天鹗略一沉吟,抱拳说道:“老英雄可是闵大侠……”

  那老者欠身作礼,说道:“不敢,不敢,兄弟闵仲堂,兄台是……”

  杜天鹗道:“小弟杜天鹗。”

  闵仲堂道:“久仰,久仰,关外神鞭,竞也来到中原……”目光又还投到上官琦身上,道:“这位小兄弟是……”

  上官琦一抱拳道:“晚辈上官琦,身后是我义弟袁孝。”

  阂仲堂道:“诸位跋涉远来,老朽感激不尽!”

  上官琦回头望望杜天鹗,口中连道:“哪里,哪里,晚辈初入江湖,得见老前辈的风仪,实乃生平之幸。”

  闵仲堂长长叹一口气,道:“老朽己身受了极重大内伤,只是一息尚存而已。大半辈子在江湖上走动,早已厌倦刀尖下讨饭的生涯,对人世间的恩恩怨怨,也看得淡了。这次借故装死,希望江湖上的故旧好友,渐把老朽淡忘,大祭过后,老朽即将找处僻静的山区归隐林泉,埋骨青山下,和草木同朽。”

  他微微顿了一顿,又道:“想不到诸位故交情深,义薄云天,竟然要一见老朽遗容。犬子、小女连相传报,甚使老朽为难。不愿使诸位失望,特命犬子带诸位暗室相晤。老朽唯一心愿,就是敬望诸位别把今日相晤老朽之事,传说出去,老朽就感激不尽了。”

  这番话似是而非,只听得群豪个个心中疑窦丛生。

  雷名远环目圆睁,盯在闵仲堂脸上,一瞬不瞬地问道:“老哥子,咱们兄弟有几年不见了?”

  闵仲堂轻轻地咳了一声,道:“咱们老兄弟只怕八九年不相见了。唉!暮年岁月,最是多变,兄弟是不是胖了一些,老啦,老啦!昔年雄风,已荡然无存了……”

  雷名远拂髯一笑,欲言又止,半晌后,才啼嘘说道:“岁月催人,世风日下,咱们老兄老弟,也觉着疏远多了。”

  铁木大师突然合掌说道:“老袖奉了敝寺掌门方丈之谕,特地赶来相护闵老施主的灵枢,敝寺方丈,三日内当可赶到,哪知闵老施主是借故装死,这倒叫老袖好生作难了?”

  那身披重孝少年,突然接口说道:“两位老禅师如不觉寒舍简陋,就请在此息驾三日,待贵寺方丈到后,见过家父之面再走,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铁木、几木互相望了一眼,正侍答覆,忽听那素服少女娇脆如铃的声音接道:“我看不用啦,两位大师德高望重,如何能在咱们家中留住?”

  闵仲堂接道:“凤姑……”突然重重地咳了一声,又道:“凤儿说得不错,请两位上覆贵寺方丈,就说我闵某人心领盛情了。”言下之意,大有逐客之心。

  上官琦看得大感奇怪,暗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忽觉身后传来了一阵步履之声。

  转头望去,只见人棚时接待自己的金少和,急步奔了进来。一见室中,来了这多人,不禁微微一怔。

  但刹那之间,又恢复了镇静之容,抱拳一个罗揖,说道:“万事齐备,大祭可要开始么?”他目光一直在那素服少女,和重孝少年身上转动,也不知他是问的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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