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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六君子聚在一处,密商了一阵,径自向来路奔去。

  杜君平于六君子现身之际,便知足可应付司徒景和上官廷龄,他关心着公孙乔和阮玲的生死,顾不得自己人单势孤,循着山径重又往玄阴谷奔去。

  进入谷内,景物依然,只是没看见一个人影,心中大感惊异,放腿疾向厉阴平所居的精舍奔去,踏入厅内,只见两个青衣使女倒卧地下,知已发生变故,猛又向囚禁自己的暗室奔去,口中大喊道:“乔大叔……乔大叔……”

  可是静悄悄的,不见—个人影,情急之下,猛运功力,一脚将门踢开,内里竟是空荡荡,暗忖:莫非有人把他们劫走了?

  翻身重又回转客厅,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地下的青衣使女,原来是被人点了睡穴,随即将穴道拍开,劈头一句便问道:“厉阴平哪里去了?”

  青衣使女睡眼惺松,见解穴的竟是昨天被囚的少年,不由大为震骇,顿时睡意全消,结结巴巴答道:“主人于你们走后,也跟着出谷了。”

  杜君平急又问道:“那位姑娘和一位大叔呢?”

  青衣使女惊愕地摇了摇头,半晌方道:“大概是她的同伴救去了。这谷内只留下我们二个人,主人走后不久,我们便被人点了睡穴。”

  杜君平暗暗点头,来人如不是银面人,便是飘香谷的人,他知厉阴平的使女都会武,而且个个都不弱,非有过人的武功,难于将她们制住。当下暗暗思忖了一会,便即向谷外奔去。

  出了群山,举目四望,只觉荒凉一片,竟连个人影都望不见。他已两天没进饮食了,尽管内功精湛,仍觉饥火中烧,十分难受。

  正自徘徨之际,突见两点黑影,流星般从身前飞掠而过,他目光锐利,虽只一瞬间,已看出那是一只苍鹰追逐着一只白鸽,遂迅速从地下拾起两块石子,抖手掷出,卟、卟两声,全都打中,苍鹰受伤较轻,迅速冲霄而起,晃眼没入云端,鸽子仅只滑翔了二三丈远,便即掉下地来。

  杜君平暗叫一声惭愧,飞奔上前,把鸽子抓到手中,低头一看,讶然叫道:“原来是只信鸽。”

  他的原意只是打来聊以充饥,不意鸽脚上竟缚有一个小竹管,竹管之内赫然有卷小字条。匆匆取出一看,里面竟写了许多字迹,大意是说:“剑谱已入厉阴平之手,人已被六君子截下,现已擒得厉阴平之独生女充人质,落脚清凉寺候命。”

  这字条前后都没有署名,但一看便知是司徒景和上官延龄送给天地盟的报告。心中不觉踌躇起来。虽然他和厉阴平处在敌对地位,但厉若花总算对他不错,大丈夫恩怨分明,无论如何该帮她一次才对。

  此刻他也顾不得烤鸽子吃了,约略辩别了一下信鸽飞来的方向,展开轻功往前飞奔,一口气跑了十余里路,方才找到了一处镇集,于是放缓脚步,找了家客寓住下,向店家一打听,果然离镇不远有座清凉寺。

  这一来他倒着急了,先行饱餐了一顿,又至衣店买了一件青袍和一方青纱,回房按着厉阴平的衣着打扮了一下,又默默思忖,他说话的语调神态,这才照着店家的指引,往清凉寺卉去。

  清凉寺建造在一处山坳之内,规模还算不小。也许是他们临时落脚之处,一路并无哨卡埋伏,跃登瓦面,四处察着了一番,只有后院一排平房尚有灯光,缓缓趋近一看,里面竟还有人在坐着喝酒。

  正是虎面铁胆司徒景、河东牧叟上官延龄,此处还有三四人曾在旅店见过,只是不知姓名罢了,心知他们既落在这里,厉若花也一定在这里了。翻身正待跃下,忽见对面廊下人影一晃,他目光何等锐利,早看出那是一个青衣窄袖的江湖人,跨着一把腰刀在廊下晃来晃去。

  不禁暗暗点头,心知厉若花必定关在那屋子里。当下展开飘香步法,倏忽之间已到了那人身后,出手如电,不费吹灰之力,便把那人点倒。只是他江湖阅历毫无,竟不知用手去托,卟通一声倒下地来。

  这时他也顾不得许多了,潜运功力,猛的把门一推,那门应手而开。只听里面一个娇音惊呼道:“爹,我早知你会来的。”

  接着一个娇躯已向他猛扑过来。杜君平沉喝道:“快随我走。”

  那黑影是厉若花,微嗔道:“人家穴道还未解开呢。”

  等到杜君平问清被制穴道,并为她解开时,外面已传来一个粗暴的嗓音喝道:“胡三,刚才什么响声?”

  厉若花被他们幽禁了几天,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飞身跃出门外,劈面一掌向那人攻去。来人哼了一声道:“丫头,你想逃可没那么容易呢。”

  来人猝不及防,竟被杜君平逼退二步。他适时沉喝道:“我们走吧!”

  飞身一掠,上了房檐。厉若花也借势脚上一垫劲,飞扑檐头。蓦听半空一声厉喝道:“厉阴平你简直欺人太甚。”

  呼的数条人影,如飞射到,当先一人,正是虎面铁胆司徒景。

  杜君平自忖空拳难以为敌,呛的一声长剑出鞘,厉声对厉若花道:“你只管走,这里有我来应付。”

  厉若花自幼跟随乃父闯荡江湖,大风大浪不知经过多少,此刻有爹爹在身旁胆气更壮,哪把对方放在眼里,娇喝一声,便要出手。杜君平轻轻把她一拦道:“不用你管。”

  此刻司徒景等已把二人围在中央,一则震于东魔的威名,再则未得天地盟回示,是以不敢贸然出手。杜君平手横长剑,一手挽着厉若花,大步往前行去。

  司徒景厉喝道:“站住。”

  杜君平立定脚步道:“你对厉某竟敢这般无理。”

  司徒景囚禁他的女儿,自觉理亏,一时到想不出适当的借口,半晌方道:“要走也行,把剑谱留下来。”

  杜君平哼了一声道:“老夫不愿与你多费唇舌,容见了盟主时我倒要问问他。”

  司徒景深知天地盟尚须借重这些邪魔,不敢过份相逼,但又不甘就此罢手,是以面现犹豫之色,竟不知如何是好,杜君平心中暗笑,一拉厉若花又往外闯。

  蓦地,侧里—声暴喝道:“滚回去!”

  一个使锯齿刀的中年壮汉,迎面一刀斩来。

  杜君平早已凝足功力,他既冒东魔之名,便得像他的性格,冷哼一声,剑走偏锋,迎着来势一点一绞,忽地一剑削出,但觉剑光一闪,中年壮汉的一条右臂,已带着那柄锯齿刀,直奔房脊,狂嚎一声,伤处鲜血迸射,踉跄往前一栽,几乎落下房去。

  杜君平头也不回地大步前行。司徒景呆了一呆,突地高声怒吼道:“好啊!你竟用杜飞卿的剑法来伤自己人,等见了盟主咱们再算这笔帐。”

  杜君平一声不响,蓦地身法展开,向黑暗中奔去,厉若花娇喊道:“爹,你慢一点不行吗?”

  可是,任他如何喊叫,前面的杜君平竟是愈跑愈快,距离也越拉越远,尽至消失不见,气得她噘着嘴,自言自语地道:“爹永远是这样的古怪脾气。”

  只听暗影中一个苍老嗓音接道:“是花儿吗?”

  厉若花正自满肚子委屈,一听那嗓音,复又喜道:“爹,你原来没有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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