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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火龙真君眼中凶光转浓,一声怒吼过后,双臂一抖,全身一晃,但见他满面通红,似乎已用出了全部的功力,全身上下闪出一片耀眼夺目的烈火,带着呼呼的风声冲霄直起,火焰飞起竟有三丈余高。刹时之间,烈火漫天飞舞,蝙蝠四处飞窜,映成奇观。

  倏地,随着几声惨叫之声,几只巨大蝙蝠带着一溜火光与噗噗之声,飞快地向火龙真君立身之处扑去。

  火龙真君身形猛地凌空拔起近丈,避开了对方的攻势。这几只巨大的身带烈火的蝙蝠,猛扑不中,一只只栽倒地上,噗噗噗地一阵翻腾扑跳,转眼化为焦炭。

  火龙真君见状,一声冷笑道:“凭你们这些见火即着的黑色油稠衣衫,跟我火龙真君来斗,岂非白白送死?”当然他心里也明白,蝙蝠帮若不是畏惧他的神火,岂能从西南迢遥千里,一直跟到中原而不下手?

  火龙真君杀机已动,他再度挥动双臂,又飞快地推出了一片烈火,向四外的蝙蝠烧去。

  那些蝙蝇飞身闪躲间,一声尖锐刺耳的啸声骤然响起,紧跟一阵哒哒的机簧声响彻长空。霎时间,透过漫天的烈火。落下无数利箭银针,直向身形悬空的火龙真君袭去。

  火龙真君见状一惊,双臂骤然翻起,宽大的长袖卷起了一阵无比凌厉的劲风,将身形护住,向漫天袭至的袖箭银针扫去。

  然而,在他身形刚要落地的一刹那间,一只巨大的蝙蝠流星赶月般地俯冲下来,直向火龙真君面门袭去。火龙真君要想闪避,哪里还来得及?即使是想放出神火与袭至的蝙蝠同归于尽,也是办不到了。

  场中之人见状无不大吃一惊,尤其是火龙真君的女儿,竟然吓得叫出了声来。然而鞭长莫及,她心中空白着急,又能奈何呢?

  就在这千钓一发之际,燕造奇早已凄空拔起,飞身向火龙真君立身之处扑去。

  身形悬空间,他却早运出了百忍大师所传的,江湖武林中至高的绝学“三昧神功”,单臂一挥,一股绝顶刚劲之气,以排山倒海之势向那个飞袭火龙真君的蝙蝠帮人撞去。身手之快,简直让鬼叹神惊。那个飞袭火龙真君的巨大蝙蝠,被燕造奇单臂挥出的刚风一撞,似风中败絮般地砰然跌出丈余,一连翻了三个筋斗才把身形稳住,他正是刚才与火龙真君对话的侏儒。

  燕造奇身形一落,暗自忖道,我要是不使这个蝙蝠的首领人物胆寒,蝙蝠帮也不会轻易退去。思付问,身形又飞快地向那个跌落在尘埃的侏儒扑去。只见他身形一落,再次施展开“三昧神功”,右臂一挥,比刚才匆促发功更加上了几分劲力,那个侏儒身形尚未稳住,哪里闪避得开?但见他不满三尺的身形再次飞起,“砰!砰”地一连撞过两棵合抱的大树,栽倒在树下。哗啦啦!砰!两棵合抱的大树竟受他这一撞之力,拦腰折断,倒在地上了。

  燕造奇连挥两掌,把在场的所有的人都震慑住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刚才被季飞霞刺了一剑的玉尺书生,武功与内功已经到了这种出神入化的地步。

  那个蝙蝠帮的侏儒,缓缓地从树下爬了起来,踉跄了两步,将身形稳住,唯一露在蝙蝠面具外的眼睛,闪出了两道惊惧之光,深深地看了燕造奇一眼,单臂一挥间,已带着手下数十个帮众,凌空逃去。

  火龙真君望着燕造奇,脸上毫无表情地说道:“今天算你救了我一命!”说完了不等燕造奇答话,转身而去。

  火龙真君的女儿感激地看了燕造奇一眼,紧跟着她父亲离去。南海妖狐望着燕造奇笑了一笑,身形晃处,也飞快地离开了当场。黑衣帮的龙头帮主南飞云含笑走到了燕造奇身旁说道:“老弟!今天的事情总算是揭过去了,我看你也累了,如果老弟没有急事,随我回翠屏居休息两天如何?”

  燕造奇看了南飞云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

  那些尚留在场中的江湖豪杰,刚才已目睹过燕造奇大展神威,哪里还敢再有半点留难!只好目送燕造奇与黑衣帮众离去。

  天已大亮,然而在寂静中陪伴着这些呆愣中的江湖豪杰的,是二十余具血淋淋的尸体……

  不过一日之间,火龙真君之奇,蝙蝠精之怪和玉尺书生之神勇,已经成了江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并且越传越神,转瞬间已传遍了整个的江湖武林。玉尺书生的威名,从此铭刻于每一个江湖人的心中,有人羡慕他武功高绝,当然也有人妒忌他“巧得紫玉佛”。

  在人们的谈沦中,两天的时间,如飞而逝……

  月影西斜,星斗满天。

  皓月撒下一片温柔的光,微风吹走了日间的酷热,夜——显得那么的平静、安谧。

  三更已过,万籁俱静。在翠屏居外那些苍松翠柏之间,闪出了一个戴银色面具的身影,他正是如今名噪江湖武林的玉尺书生燕造奇。

  他抬起头来望着空中的皓月,心事茫茫;他缓缓地走着,低声地喟叹着。

  父亲的大仇未报,母亲的生死下落不明,自己如今被江湖人当成夺取紫玉佛,杀死游龙剑季英的凶手。成了未婚妻的杀父仇人,这种误会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解开呢?

  他本来想马上离开翠屏居,但是,在南飞云的盛情款待下,他难以启齿;然而,内心的复杂情绪却无时不在翻腾,在这万籁俱静的深夜里,使他难以成眠。

  他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翠屏居,漫无目的地在松柏下穿行。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无论如何,明天我应该向南大哥告辞了!”

  突然,静夜中传来了一声刺耳的酷笑。

  燕造奇不由浑身一震,跟中现出了似喜且惊的光芒,那不正是……

  他不再犹豫,身形微微一晃,飞快地向酷笑声的来处扑去。

  银色的月光之下,一条全身血红的人影猛然出现在眼前,浑身上下,像被剥了一层皮似的血淋淋的,令人一望之下,不寒而栗。

  这个血魔此时正缓缓地伸出右掌,向一个瘫坐在地上呆若木鸡的少女拍去,这个少女正是怀藏紫玉佛的季飞霞。

  季飞霞听到江湖上传言,杀死季英的白仁,又叫做玉尺书生,武功高绝……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玉尺书生就是杀死父亲的仇人。于是,她立即托人带信给她的师傅圣心老尼。但是,当她深夜独守父亲的亡灵之时,她忍受不了复仇之火的煎熬,她等不及师傅来为自己做主,于是她深夜仗剑来翠屏居找玉尺书生报仇。想不到冤家路窄,碰到了真正的仇人——“血魔”。而季飞霞哪里知道,这个浑身血淋淋的魔头就是欲夺紫玉佛,以血掌、利剑杀死她父亲的仇人呢?面目极为狰狞的血魔冷不丁地扑至眼前,她吓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没容她回过神来,血魔早飞步上前从她怀中攫去了紫玉佛,此刻,正伸出魔掌要将她置于死地……

  燕造奇发现了等待了整整十年的仇人,顿时周身热血翻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他的呼吸也急促了,沉重了……他失去了往日的平静,他觉得体中有一股狂潮在澎湃着,他必须发泄在眼前这个十恶不赦的血魔身上。

  就在血魔的右掌即将拍在季飞霞背上的一刹那间,燕造奇一声狂吼,向那血淋淋的身形扑去,不自觉运起“三昧神功”,将全身所有的劲力汇聚于两掌之上,猛然前血魔拍去。

  燕造奇自下山以来,就从未以“三昧神功”调动全身所有的劲力,现在不自觉地以全力击出,但见疾进的掌影之上,似有狂风陡起,两掌带着雷霆万钧之力直向血魔压去……

  那全身一色赤红的血魔,倒异常乖觉,燕造奇的劲掌未到,他早已收势扭身,如一溜火光似的,一闪而逝,燕造奇在怒火填胸的情况下骤然发掌,哪里还收得回来,但闻“哗啦”“哗啦”一阵脆响,五尺开外的一片苍松翠柏竟然全被燕造奇的掌力所震倒。

  燕造奇微愣地望着那血魔消逝的方向,心中若有所失。“血魔”,这个等待已久的仇人,这样轻易地从自己的掌下逃遁而去。燕造奇懊恼不止。燕造奇不知道这个全身血淋淋的魔头,到底是不是人,但是那血淋淋的背影,已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心中暗暗叫道:“不管你是人是鬼,总有一天我找到你,击毙你!”

  半晌过后,他心中激动的情绪逐渐的平复下来,他看了季飞霞一眼,缓缓地说道:“季姑娘!你受惊了。”

  季飞霞此时也觉惊骇甫定,她的眼光与燕造奇的眼光一接间,心中骤然觉得有一种极端难言的感觉,她避开了燕造奇的眼光,冷冰冰地说道:“谢谢你今天救了我一命。不过,我父亲的仇,我以后仍然是要报的。”说完,不待燕造奇答话,她已转身掠过树丛,飞奔而去。

  燕造奇望着季飞霞的背影,叫了声:“季姑娘!你……”他本来想借这个机会跟季飞霞解释清楚的,然而,她已经去远了,燕造奇无力地垂下了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皓月仍然倾泻着一片柔和的银辉,微风拂过面颊,令人有一种异常舒适的感觉;然而燕造奇心中却更加烦乱了。他暗自忖道:“血魔既然已经杀死了季英,为什么还要再向季飞霞下手呢?”蓦然间,他似乎恍然大悟地暗叫道:“难道紫玉佛并没有被血魔抢去,而在季飞霞的身上?对了!一定是的,因为血手印的出现,每一次都跟紫玉佛有关啊!”他哪里知道,此时紫玉佛已经落入血魔之手。

  蓦地,他眼中闪出了惊喜的光芒,因为他听到了一点常人根本无法听出的轻得不能再轻的脚步声,他暗暗想道:“难道是她回来了?”

  一念闪过,他晃动身形,闪出了苍郁的树丛,向声音来处迎去,口中却下意识地叫道:“季姑娘!”

  皓月光下,一条轻盈的人影停在他的身前,燕造奇不禁微微一愣,望着对方,轻轻地说了声:“是你!”

  那个突如其来的人微微一笑,黑白分明的俊目瞟了燕造奇一眼,眼中却闪出了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光芒,缓缓地说道:“是我,可惜不是你所叫的季姑娘,想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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