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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车辕上坐着两个车把式,都是彪形大汉,满面狰狞,一身劲装,把帽檐压得低低的,看得甚是刺眼。

  车行甚速,大汉顾不得崎岖山路,不断挥鞭,狠命向北疾驰。车后不远,一骑紧紧跟随。

  晌午时分,篷车正奔驰在一个山坳处,忽听车后一声喝道:“且慢!车内何人!”

  车把式只觉一阵风从车旁闪过,乍见一个俊美少年,如临风玉树的站立车前,急忙放下心事,嘿嘿冷笑:“官塘大道,车内何人,尊驾还管不着。”

  说着手中皮鞭连挥,正拟从旁绕过。

  陆剑平更加怀疑,双手一扬,一股威猛劲风,应掌而出,宛如在路中布下一道无形的钢墙。

  马儿希聿聿一声长嘶,人立而起,车轮前冲,碰上马臀,整个车厢掀翻地上,两个车把式也被抛出丈外。

  但他们并非泛泛之辈,身子一着地,一个“鲤鱼打挺”,跃身站立当场,睁着两眼,呆呆的望着对方。

  这时车厢一倒,车内滚出一个长形布袋,不停地蠕蠕而动。

  陆剑平双眉一挑,伸手裂开布袋,赫然现出一位清秀的青年,被剪双臂,两眼泛白无神。

  他怒气上冲,身形展动,迅捷无比的一闪,右手已五指扣住其中一人的琵琶骨上。

  “说,你受何人所使?作这伤天害理的勾当?”

  “小狗,大爷今日遭你暗算,你尽管下手吧!”

  陆剑平更加愤怒,手上一加劲,五指已深深插入肉内,痛得那车把式汗下如雨,惨哼不止。

  另一个汉子,突地双掌一错,劲风自侧面扑来。

  他杀机陡涌,掌劲一吐,惨嗥声中,整个琵琶骨被击粉碎的尸体,飞落丈外。

  接着偷袭的汉子,见势不妙,急忙翻身一滚,顺山岩滚落深涧,“砰”的一声,随水逃亡。

  陆剑平救人见紧,急忙揭开青年顶上药团,少年悠然醒转,他们解下驾车马儿,双骑反回大理城中。

  原来这少年正是司马凌空,自幼因父亲外出未归,决心离家千里寻亲,当他流浪至南昌府时,为宏昌镖局局主铁指金丸徐天寿收容。

  他聪明绝顶,每逢局中镖师趟子手等练功之时,他必抽空在旁睇视,久久默念融通,且人缘甚佳,镖师们均愿传授指点,一晃数年,已打下了初步根基。

  月前被梧桴子无意间碰上,惊为奇才,暗中点上麻穴,送来云南,准备交与西方盲圣。

  陆剑平也将自己经过告知。

  自此两人遂以兄弟相称。

  转眼三日已到。

  酉时未过,月光如水,照得大地一片银白。

  蓦然,自城中飞起一条身影,轻蹬巧纵,在月光映照下,如一条匹练般,直向城西疾驰而去。

  身法奇快,一沾即起,如常人看到,怎么也不会相信是人。

  转瞬间越过城头,直扑西郊。

  约半盏茶工夫,身影跃上一座小坡,登高一视,依稀见到西边林梢,隐现出一座黑巍巍的建筑物,暗忖:“大约就是魔崽子所约的土地庙了!”

  一声长啸过处,一条白色身形,如电闪般腾空疾射,半空里右脚一踩左脚面,又复腾射数丈。

  仅几个起落,人已伫立庙前。

  正在凝神探视,蓦闻林荫间传来阴森森的冷笑道:“小子,果然有信,依约前来,但可惜来时有路,去时却无路可行了!”

  话声一落,自庙侧林间,缓缓走出三个服装诡异的老人,面孔狰狞,肩背长剑。

  他们走至离陆剑平约一丈远处顿住。

  陆剑平一照面,就感恶心,知道全非善类,未便即时发作,仍本江湖礼节,微笑问道:

  “尊驾等何人?约在下究为何事?”

  “老夫等崆峒三剑,谅你也有耳闻,至于何事邀约,小子,别装胡涂,劈山客郑虹是否伤在你风雷门手下!”

  “也可以这么说,在下接着就是!”

  “他与你有何仇恨,竟敢遽下毒手!”

  “动手过招,非死即伤,谁叫他助纣为虐,死有余辜!”

  “好个死有余辜,小子你知道江湖上血债应当血偿吗?”

  “你们今日是找场来的,但是当年贵派掌围攻掌剑金铃则又当何论!”

  陆剑平忆记师门仇恨,心中怒火激冲,双眉一挑隐现杀机!

  “小子别尽在嘴上卖乖,手底下见真章!”

  “还是省事些,三位一起上吧!”

  崆峒三剑,名*西北,何曾受人如此当面蔑视,闻言气得眼中冒火。

  三人互使眼色,大喝一声道:“小子找死。”

  话声未落,铮的一声,三道剑光,疾朝陆剑平刺去。

  他闪身退浚三步,右手微抬,烈日剑已掣在手中。

  身形电闪一旋,右臂一撩,剑光反刺三人,去势劲疾,凌厉无俦,剑风带起嗤嗤之声。

  一时剑气弥漫,光华灿烂,四支剑有如怒海蛟龙,翻腾飞射。

  三十招过去,陆剑平剑式一紧,威力陡增,迫得三人顾此失彼!三人见来势威掹,急忙收敛心神,一声暗号,展开“三才剑阵”。

  “三才剑法”乃崆峒不传之秘,重在攻守互应,招式诡异,使人首尾难顾,端的凌厉之极。

  陆剑平突觉如山剑气,从四周压体而来,出招渐感迟滞。

  一声长啸,气发丹田,声震四野,纵身一跃腾身而起,一招“日轮初升”当头罩下,一面骤发左掌,一式“龙蛰深渊”疾朝左方一人,迎头劈下。

  “呛”的一声,一支长剑,砸飞伞空,老大滚出丈外,右手三指切断,鲜血直流,痛得咬牙微哼。

  在同一时间里。

  “蓬”的一声巨响,惨嗥声中,老三整个身躯,仆倒地上,显然内腑已受重伤。

  老二亡魂皆冒,两眼圆睁,痴呆呆的怔着对方,只见——

  陆剑平抱剑当胸,岳峙渊停的兀立当场,一脸威严,看得他不禁浑身一颤。立即一整脸色,朝陆剑平凄厉一笑道:“青山不改,今日一剑一掌之赐,本派定当一并偿报。”

  说着即扶起老三,与老大连袂消失于苍茫月光之下。

  陆剑平哈哈一笑道:“归云庄随时候数,寄语崆峒怪客,暂留项上人头,如若胆小畏缩,明秋少爷必亲上崆峒,以报昔年围攻之德。”

  话声未敛,人已凌空腾起,尾音已自六、七丈外传来。

  他顺原路驰回,仍穿窗入房。

  略加调息,天已破晓,见司马凌空仍沉睡香酣,心中思潮起伏——

  “空弟骨格清奇,浑真璞玉,如加琢磨,将来造诣未可限量。”

  “江湖上波谲云诡,步步危机,恩怨纠缠不清,仇杀永无宁日。”

  “只有以杀才能止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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