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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黄通十分留神地聆听着,听到这里,目注麦玉阶道:“麦大爷,你今后的打算是——”

  “不瞒黄兄,”麦玉阶苦笑道,“我这里还有隔岁的存粮十囤,定期发放,也许勉强还可支持几个月,据我所知芝麻李那边情形也差不多。只要我们两家不倒,应可支持半年,那时候也许情形或有不同,最起码朝廷也应该有些作为了。”

  “只是……”麦丰苦着脸道,“灾民越来越多,早晚也有接济不上的时候。”

  麦玉阶“哼”了一声,道:“谁说不是?只是又能如何?也只有干一时是一时了。”

  黄通慨然说道:“听君一言,已见肝胆,黄通此番投奔,总算得遇明主,如有差遣,万死不辞,东翁在上,请受俺一拜。”他倒是说拜就拜,突地离开座位,向着麦玉阶深深拜倒在地,一时举座懔然。

  麦玉阶凄然叫了一声“黄兄弟”,亲手把黄通扶了起来,一时悲从中来,泪痕点点夺眶而出。

  这一幕现场景象,着实是把在座各人看得感动不已。

  重回座上的黄通,又是一番气势形态——他已决心献身麦家主人,对于当前的第一危机却不能不有所关怀。

  “东翁,后天便是中秋了,但不知对于来敌,可有什么防应之策?”

  这句话立时把各人带到现实景况,每个人心头都为之吃了一惊。

  麦玉阶对黄通的千金一诺,临危受命十分推重,不觉便改了称呼——“贤弟来得正好。”他目光转向座上四大名捕道,“这四位著名捕役,便是参与其事而来,现在再加上贤弟,料是有恃无恐了。”

  黄通一双精光内蕴的眸子,由四名干捕面上掠过,凭着他深湛的江湖阅历,干什么的,吃几碗饭的,以及有什么能耐的,几乎是一看即知。

  四大名捕固然还不是“酒囊饭袋”,但是距离黄通心目中的能人义士,那还差得远。他不便当面浇麦玉阶的冷水,却亦不敢心存乐观,一时浓眉微蹙,黄脸上现出了一片愁容。

  麦七爷忙道:“黄爷有所不知,四位捕爷请来神机营的火枪——哈——这一次可就不愁了,那只老公鸡不来则已,他真要是敢来,管叫他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

  提到了“火枪”,黄通情不自禁地把目光转向那几个家伙看了一眼——这玩艺的厉害,他刚才尝过,总不至于马上就忘了,但是,似乎依然不能让他兴奋起来。

  “贤弟——你看这番布置,可能对付得了来人?”麦玉阶关心大局,始终保持着慎重的态度。各人的一双眸子,也都向着黄通集中过来。

  黄通这才点点头,目注向阮大元抱拳道:“既是共策群力,在下便当知无不言了。”

  阮大元方才已领教了来人的厉害,虽然“黄通”其名不曾听过,却不能太轻视。“哪里,哪里——黄兄说哪里话。我们这里正在共商对策,黄兄弟你这一来,不啻猛虎添翼,有什么话,黄兄弟你就直说吧!”

  黄通点点道:“好——兄弟想知道,这里共有多少火枪?”

  “这个——一共六杆。”阮大元一笑,道,“枪数虽然是不多,却也足够使唤……黄兄弟意下如何?”

  黄通微微摇了一下头,一只酒杯在他手指盘弄之下,在桌面上滴溜溜地直打着转儿——他显然有满腹的心事,却是郁郁不乐。“唉……”他那双眸子抬起来,直直地向阮大元注视着:“阮兄可曾知道来人的底细?”

  阮大元愕了一下:“你说的是老金鸡?”

  “不错……在辽东地方,知道他的人都称呼他是‘金翅子’……阮兄以前可曾听说过这么个人吗?”

  阮大元点点道:“我知道他叫‘金翅子’……不过除此之外,也就不知道别的了……倒是我这位拜弟出身辽东,对此人多少有个耳闻。”说罢,遂转向在座的神眼杜明道:“你说说吧!”神眼杜明尴尬的一笑,看看这位拜兄一眼,实在是自己知道得有限,跟他也差不了多少,他却老爱要自己说,还能说些什么?

  “那好极了。”黄通的眼睛,又转向杜明,抱拳道:“杜师父请道其详。”

  杜明干咳了一声,搓着两只手——“这个……实在说,兄弟知道得有限……只知道他外号叫‘金翅子’,在辽东作案累累,后来官府调动大军,他才转了地盘……这个……”搓着手,龇牙一笑,杜明尴尬地道,“我所知的就是这些了。”

  黄通目光转向其他各人,征询地问道:“各位之中,谁对此人知道得更多一些?”

  却是没有人吭声。

  出乎意外地,倒是主人麦玉阶干咳了一声,讷讷道:“贤弟问到这个‘金翅子’的出身,愚兄倒是听小女说起一些。”

  黄通点点道:“东翁请道其详。”

  大家都知道麦玉阶有个女儿,在九华山习技,武技了得,听主人这么一说,俱都留神倾听。

  “据说此人曾是武林一派宗师,号称‘金翅子’,又称‘夺命金鸡’,因事开罪了当地官府,被官家封了他的门,他才一怒之下,落草为寇,在辽东杀人无数,引起当地黑白两道人物的围剿,这才站不住脚,来到了中原内地……”他苦笑了一下,目注向黄通道,“小女也仅仅知道这些,却不知是否属实。”

  “这已经很难得了。”黄通轻叹一声道,“有关这个‘金翅子’的传说,武林中确很少有人道及,实在是这个人生性怪异,极难招惹,武功又高,谈起他来,都对他敬而远之,这么一来,他虽作了许多血案,到今天为止,对他底细清楚的人,竟然是少之又少。”

  阮大元道:“黄兄弟你呢?”

  黄通道:“俺知道他一点——此人居心叵测,下手奇毒,而且生性怪癖。他这一次来到中原,势将要引起一番动乱,只是没有想到他竟会选择了这里。”

  各人被他这么一说,俱是面现愁容,作声不得。

  麦玉阶微微顿了一下,含笑道:“莫非以黄贤弟你这一身功夫,也不是他的对手?”

  黄通苦笑了一下,讷讷地道:“东翁错爱了……只怕比起他来,在下还有些不及……”

  各人方才都眼见了他的神威,想不到他却自承不是金翅子其人的对手,聆听之下,一时尽皆哗然。

  阮大元“哼”了一声,冷冷地道:“黄兄弟未免把这个老贼说得过于可怕了,难道说咱们手上有了六杆火枪,还怕他不成?”

  黄通冷笑了一声:“阁下的火枪,兄弟方才已经领教了,以兄弟所见,只怕制他不住。”

  大家顿时心里雪然。

  事情用不着多说,火枪之威既然也不能制伏黄通,金翅子的武功高于黄通,也就毋庸多说了。

  阮大元、张照等数人似有不服,却也不便多说。黄通看看各人表情,想到了即将面临的后天,不免忧心忡忡,却也不能就此扫了各人的兴,尤其不应自丧斗志,当下即改变了口气,耐着性子与各人共商对策,研究出了一套应对之策。

  一席酒饭,直吃到月上中天,才算结束。

  是夜,黄通被安置在麦家偏院的一间静室住下来。他因为一夜急行七百里,确是不胜困倦,加以晚筵席上多喝了几杯酒,是以一倒下来,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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