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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秦照干脆进了厨房,向着火灶上正忙着的任家嫂子抱拳道:“嫂子辛苦辛苦,这顿饭可也太讲究了。”

  任家嫂子细认了一下,哎哟!一声道:“这不是秦照兄弟吗……你看我这双眼睛,早先认了半天,还只当是来了一帮子庄稼汉呢,怎知改了衣裳啦?”

  秦照笑笑说:“这就叫官差不由己呀。”一面伸手摸摸银花的头:“唷,一年多不见,长得这么大了?”

  银花害羞地叫了一声;“秦大叔。”

  这会于任迟也进来了,吩咐他家里的道:“都饿坏啦!你忙你的去吧,我跟秦兄弟外面聊聊去。”

  于是相继来到了后面院子,可就看见了孤单单坐在石头上的那个和尚。

  “咦,”任迟有些意外,“这和尚是?”

  银花“咭咭……”笑着道:“是来要吃的,走累了,说是在这里稍稍歇歇腿……爸,我去把他叫过来。”

  “别别……”任迟拍拍银花道,“没你的事,一边玩去吧!”

  银花这才走了,“兄弟,这趟子差事可不好当吧!”

  任迟这才向秦照搭上了腔。

  “还用多说?”秦照苦着一张长脸,摇摇头,“就差着这条命没有赔上啦。”

  四十不到的年岁,满脸的精悍,道道地地的北方大汉,却想不到在南方当了差。

  任迟问道:“这趟子差事是……”

  秦照道:“押着重货。”

  这就不便多问了,也不便多说,光棍一点就透,在公门里办事,这就是所谓的“落门落槛。”

  “打算在这里有多久耽搁?”

  “总得三四天吧!”

  一听有三四天耽搁,任退可真就乐不起来了,二三十口子人,押着重货,在他这驿馆里,三天下来可保不住闹事,万一要是有了差错,他这驿官第一个可就脱不了干系,是以聆听之下禁不住面现愁容。千手神捕秦照当然看出来了,他却也爱莫能助。

  “这叫没法子的事。”秦照说,“这两天虽说没出岔子,可是道上来的消息,可不大平静,那个娘儿们既然连我家里都下了手,你想,她还会放得过咱们?”

  “那,我的老歪歪,这该怎么才好呢?”心里一急,连他家乡南京话都出了口。

  “老弟,”任迟睁大了半醉的大眼,接着道,“要是那个婆娘真找来了这里……兄弟……你的人能对付得了么?”

  “哼,那可就很难说了。”

  “哟,这可得快想个法子,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

  “你也别急。”秦照说,“这里府县衙门,我都已经派人通知了,要他们全力护差。”

  “可是,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不会吧!我们这就瞧瞧去。”

  一前一后,两个人就跨出了后院去。

  临走之际,秦照着实地向那个和尚打量几眼。

  “这和尚常来?”

  “那……倒是没有……怎么?”

  “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

  “要不,我这就要他走路?”

  “不必,这样一来,反显得我们心虚。”秦照故意轻松地道,“要留就留,要去就去,这就自然多了,你明白吧,外面人看见有和尚在这里化缘,反倒是一片详和,我看他留下来反倒顺眼。”

  任迟还不明白,不过秦照既如此说,总没错,就没有再去撵那个和尚。

  出了宅子,池塘边多了两个钓鱼的。二人对看一眼,心里有数。

  任迟上前几步,嘴里招呼道:“有鱼没有?”

  钓者之一笑笑道,“水浅不上钩。”

  另一个道:“刚才倒是见了两条,老远躲着,还拿不准是什么路数。”

  这么一说,就连不太懂“行话”的任迟也懂了,顿时面上变了颜色。

  秦照却心里有数,微微一笑道:“辛苦,辛苦。”拉着任迟迈上了田坎,往另一边走下去。

  那边上又见了人,六七个劈竹子的,远远看见了二人便都停下了手来。

  任迟在地方是首屈一指的人物,谁都认识他,于是有人老远的冲着他哈下腰叫了一声:“任老爷。”

  不用说,这也是官里布下来的。看到这里,任迟才算是放了心,老远驿道上又来了两辆车,却有七八个人,愣头愣脑地东西张望着。一个人一个包袱卷儿背在背上,谁都知道里面的是“那活儿。”

  千手神捕秦照冷冷一笑,道:“指望着这些酒囊饭袋的废物来拿贼,那可真稀罕,我们进去吧!”

  任迟经过这一看之后,心里倒是踏实了,可是秦照的脸色,却不见松快。

  进了后院,就见任迟家里的,正在跟那个和尚在说话。一眼看见了任迟,前者就大声道:“好了,我们当家的回来了,大师父你自己去跟他说吧!”

  任迟定下脚步道:“怎么回事?”

  他家里的说:“这师父说是要在我们这里借住几晚上,我可不敢答应他。”

  任迟愣了一愣道:“要住多久?”

  那和尚合十道:“施主方便方便,老和尚只是想住下来歇歇,我可以付钱,只要有个地方睡就行了。”

  任迟皱了皱眉道:“这可难了,你没看见我这里忙着吗?人这么多,哪里还有房子给你住?”

  老和尚嘻嘻笑道:“不要紧,不要紧,地方我已经看好了,不用张罗,就这间柴房就很好。”

  他说的柴房,就离着不远,虽说是柴房,倒也宽敞,以前原来是住着人,现在空着,这么一说,任迟倒是不好说什么了,总觉怪别扭的,看了秦照一眼,希望他表示一下意见。

  秦照一直就在注意这个和尚,倒是没有看出什么异态来,本来嘛,老和尚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个出家人,出家人借住,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信步走到和尚身边,秦照深施一礼,道:“没请教大师父法号怎么称呼?宝刹哪里?”

  “施主太客气了。”老和尚讷讷道,“老衲只是一个游行四方的野僧,早先倒是有个庙来着,在闽南叫大觉寺。”

  “那就叫你大觉师父吧!”秦照转过脸向任迟道,“出家人就给他一个方便,任爷你就答应了他吧!”

  “阿弥陀佛,施主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哪……”老和尚连连合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秦照苦笑了笑,也不欲跟他多说,自己独自进屋里去了。

  这边任迟就关照下人为和尚准备铺盖,随后跟进房中。食堂里大家总算吃完了,正在喝茶聊天。

  秦照把六县捕头唤在一块,小心地嘱咐一切,就在这时,天可就擦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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