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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云四姑娘的一只纤纤玉手,迎着了对方那口精光四射的缅刀,两相接触之下,秦照手上的缅刀被震的高高弹起,云四姑娘冷叱一声,紧接着跟进的一掌,便直似要取他的性命。

  这一掌直取秦照当心,总算秦照命不该绝,猛可里身子向一旁一个疾滚,闪开了对方的五指尖锋,却躲不开对方沉实有力的掌心。

  “千手神捕”秦照只觉得右肩头上一阵急疼,紧接身子一震,已被震了出去。

  董、何二老更不容情,双双纵身而上,一口七星剑,一把三尖两刃刀,即与秦照的百炼缅刀战在一团。

  另一面众捕快合战长脸汉子等二人,一时也难分胜负。

  云四姑娘看在眼里,更不迟疑,足下一点,快速扑向当前客房。

  一名捕役抱刀当门,乍见来势,奋不顾身地猛力劳出一刀。云四姑娘何曾又把他看在眼中?身形略闪,有如曲转之蛇,极其巧妙地避开了对方刀锋,紧接着云四姑娘递出的右手二指,却直直地插进了这名捕役的双眼,后者惨叫一声,顿时直直地向后面倒了下来,当场昏死了过去。

  情势发展至此,已说明了云四姑娘一行打劫的真实意图,随着她进击的两只手掌之下,轰然大响声中,两扇紧闭的木门,已自分散开来。

  云四姑娘一马当先地切身而入,却有两口快刀,自左右双双砍劈下来——这一手似乎亦不出她的意料之中,两手分处,双双拿住对方腕门,紧接着向外一分,已把暗袭的二人摔了出去。

  但只见不算宽敞的客房里,摆列着十数具挑子,每一担挑之前,皆有两名持刀汉子守护着,不问可知,这些挑担里面装载的是些什么东西了。

  云四姑娘冷笑一声,一个快速的扑势,冲向第一个挑子当前,双手猝分,怒鹰搏兔地分向着当前二人胸上力抓过来。

  这一手既快又狠,那名捕快原本就蓄势以待,准备好在对方快扑过来时狠砍一刀,这一刀砍是砍下去了,却有似盲人舞杖,毫无准头,一刀走空之下,已吃这个云四姑娘当胸一把抓了个结实。

  另外那人也是一样。

  云四姑娘在江南地面黑道上的名声极响,传闻她功力极高,这一次出手,虽只三招两式,却极见功夫。

  随着她两只手掌力插之下,尖尖十指,有如十把锐利的匕首,深深刺进到对方胸肉之间,一时皮开肉裂,鲜血四溅,由于出手部位,显然要害所在,顿时就昏了过去。

  云四姑娘身势前袭,已来到了那担子当前——伸手即向着竹篓抓去。

  在场虽然人手众多,惟限于各有职司,两人一组,奉命不得离开,这时眼见着对方这般厉害,更无一人再敢多事出手。

  室外打斗得更为激烈,亦无一人再能分身兼顾。

  云四姑娘胸有成竹,认定了这十几担子现银手到可得。已把坛盖揭开来了,眼前随着她手揭处,入眼处,果然是耀眼生辉的大个儿元宝。

  有此一探,其他也就不必再看,当下冷笑一声,即往后退开一步,就口吹了一声胡哨。

  哨音方歇,两条人影,已闪身而进,正是同来所谓的八名“皇差”其中二人。

  一个是满脸虬髯的浓眉矮子,一个是面白如纸的长身瘦子,这一高一矮两汉子突然的现身,衬着房间里闪烁的灯光,真有点像是来自阴间的勾魂使者。

  却听得门外一人大喝道;“大胆,你们敢。”

  一人全身是血,手舞着流光四溢的一口缅刀,猝然杀了进来——正是此次押送灾银,身负全责的杭州府名捕千手神捕秦照。

  只见他上半身染满了血渍,已有多处挂彩,身子一经扑入,更不多说,脚下一个上步,疾若飘风般已扑向云四姑娘身前,掌中缅刀夹着一股子疾厉的尖风,直向着后者面上劈来。云四姑娘唇角牵动,冷笑道:“你真是找死——”

  刀光下,只见她身子倏地一个快闪,已转在了秦照侧面,双掌向外一送,尖尖十指,直奔向秦照右胸上按去,手掌未至,先已有疾劲的大股风力,休说为她手指沾上,就只是这股风力,一个打实了,也休想活命。

  秦照当然知道厉害,见状着实吃了一惊,哪里再顾得伤人?慌不迭向后拉刀收势,就势在地上一个滚翻,手足兼施,“呼”腾出了丈许开外,险乎躲开了对方要命的双掌。

  是时,室外的钻天鹞子董方,火赤链何允中已双双抢身进入。

  方才一番激战,董、何二人虽双战秦照,占了上风,可是自己方面却也并没有落得什么好处,董方右胸前,何允中左面胯间,也都各自挨了一刀,刀势虽不甚重,却也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是以,眼前二老再次闯入,真恨不能将秦照一口生吞下去。

  火赤链何允中最是性暴,一声厉叱道:“姓秦的,你纳命来。”

  蓦地腾身直起,人下刀下,一口三尖两刃刀直照着秦照翻身待起的背项上用力扎了下来。

  眼前之势,端的十万火急。

  千手神捕秦照原已身上多处挂彩,有此余勇,全赖一鼓作气,到底有欠灵活。何光中是决计要取他性命,才会这般出手。

  眼看着秦照将无能为力,势将溅血在对方三尖两刃刀下。就在这一霎,猛可里一股尖细的风力,急哨似的响了一声。

  空中划出了一条黑色的光线,称得上细若游丝。

  即听得“当”地一声脆响,不偏不倚,正好击中在火赤链何允中的三尖两刃刀尖之上。

  虽只是小小的一件细物,可是劲道实是如此的猛,以至于何允中手上的三尖两刃刀几乎为之把持不住,刀锋一偏,准头顿失,“咚”地一声,深深地扎进地板之内。

  有此一误,千手神捕秦照,乃得活命之机,身子一个快翻,刷地跃身站了起来。

  现场所有人都为之吃了一惊。

  尤其是何光中,倏地向着那枚暗器来处望去。

  不见任何异状,耳边上却听见了一声梵音佛号。

  “无量寿佛,善哉!善哉!”

  各人忙即寻声看去,俱是吃了一惊,也许是先前打斗过于激烈,竟然没有注意到,居然在混乱之中,钻进来了一个老和尚。

  何允中同时也发觉到了刚才将自己兵刃击落的那枚暗器,敢情是一枚指甲盖儿大小的念珠,此刻犹在眼前地面上滴溜溜地自个儿打转——不过是一件寻常什物,在迎撞刀尖之后,却能保持着完整不损,显然是由于内力贯注之因。那么,这等功力,十足得骇人了。

  千手神捕秦照惊魂一瞬之间,侥幸不死,情知来了外人干预。

  这时发现到来的人是个长眉苍发的和尚,忽然记起正是日间在驿馆后院所见的那个也在此投宿的和尚。

  当时,秦照劝使驿官任迟答应留他住宿,却想不到一念之仁,这时竟为自己解脱了一步杀身之难,却是当时自己之始料非及。

  众日睽睽之下,那和尚轻理袈裟,慢条斯理地一步步走了过来。

  奇怪的是和尚慈眉善目,自现身之始,从未疾言厉色,却别有一种内在的威严,在场敌我双方那么多拿刀动枪的拼命之徒,居然在和尚的一声佛号里,俱是安静了下来,齐向和尚行起了注目礼来。

  大和尚徐徐迈步,一直走近那个乔装成少年男士的云四姑娘面前站住,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云施主别来无恙否?”

  云四姑娘在和尚最初一现时,便自己心存疑惑,这时迎看之下,更已确实了对方是谁,一时面色微微变了一变,缓缓地后退了一步。

  “是你——出云大……师父?”

  “阿弥陀佛,”和尚长眉频频展动,双目微合,“正是老衲,多年不见,姑娘竟然还不曾忘记老和尚,倒是难得,善哉!善哉!”

  云四姑娘忽地后退一步,只见她脸上神态,颇似有感地道:“大师父,我知道你又要管闲事了,可是?”

  出云和尚嘿嘿一笑道:“有人惹事,才有人管事,老衲睡梦正香,被这般人打杀之声吵醒,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不容得老和尚我不出手干涉。”

  云四姑娘聆听之下,神色呆了一呆,有些怯虚地摇了一下头道:“这些钱来自无道昏君,人人可以拿得,何况我们替天行道。”

  出云和尚不待云四姑娘说完,即高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姑娘你别再提起替天行道四字,老衲听得多了。你说错了,这些钱既非出自无道昏君,更非用之无道之途。哼!本来公门中事,老衲向来是理也不理,只是这一次关系着百万苍生,却不容老衲袖手旁观,云姑娘还请多多海涵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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