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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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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站立之处,通过一片竹篱,便是那条笔直的驿道。和尚的一双眼睛,只是目不转睛地向着那边注视着,紧接着蹄声响处,一行八匹快马,风驰电掣地自眼前驶过,即行快速远扬而逝,正是云四姑娘一行八人的背影,果然知难而退了。 看到了这里,出云和尚才微微点了一下头,回身道:“他们走了。” 秦照这才明白,何以老和尚要走到这里,原来是为监视对方的离去,心里甚是钦佩。 “你受伤了……” 老和尚那双长长的眸子,在他身上转了一转:“进来!”即步进了柴房。 柴房里别无物什,一张木板硬床,上铺草垫,另有一张倚墙而立,缺了一只腿的八仙桌子,上面一个破碗,内置灯油,燃着豆大的一点亮光,光度仅仅只能辨物而已。 “坐下来。” 说了这一句,老和尚便尽顾自己找寻着什么。 千手神捕秦照心情沉重地坐下来,叹了一口气,以手撑着下颔,陷入沉思之中。 老和尚已来到了他面前,秦照忙欠身欲起,却被和尚一只大手又按了下来。 “不要动,让我瞧瞧你的伤。” 他手里拿着一叠薄薄的像是干了的荷叶,打开来,才知是一种特制的膏药,在秦照全身伤处,各自贴了一张。 秦照立刻便感觉大见轻松,一种凉凉的痛快感觉,很快地便掩饰了先前的疼痛,这么灵异的效果,却是他此前从来也没有感觉过的。 他用着一种惊异但感激的目光,向着老和尚注视着,却不知如何致谢才好。 老和尚缓缓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对方眼前虽然走了,却是不会就此甘休。”老和尚缓缓地道,“你要怎么来防患未然?” “这个……” 似乎他便只有苦笑的份儿了。 老和尚轻轻一叹道:“由此下去,至杭州这一段短短行程,最是多事,你要特别注意了。” 秦照怔了一怔:“老师父,你是说姓云的那个女贼她还会来?” “她当然会来,不过,这一次来的人,却比她更要厉害得多……” 秦照可就又傻了眼。 “云四姑娘本人并没有什么特殊了不起的能耐。”老和尚缓缓地道,“但是她背后的人.却极有来头,武功之高,当今武林之中,只怕很难找到敌手……” 听到这里,秦照不禁一呆,冷笑道:“反正我这条命舍给他们了,一个人一条命,他们谁来都行,看着办吧!” 老和尚低低地念了一声道;“阿弥陀佛,要是这样,这一次我也就不必多事了……” 秦照立刻觉出对方脸色不悦,同时亦发觉到自己的意气用事,苦笑着摇摇头道:“老师父不必怪罪,是我说错了话,唉……眼前我可是乱了方寸……” 一面说,他果然显得那么浮躁,站起来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又回来坐下,频频用拳头在桌子上敲着,一副忿忿、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老和尚轻轻地又宣了一声佛号道:“无量寿佛,秦施主你对这件事,却是急躁不得,据我所知,意图染指这批银子之人,又岂止云姑娘一伙?人数还多着呢!” 秦照苦笑了一下,道:“老师父所指的,莫非是皖北下来的几个巨盗?” 出云和尚一笑道:“你倒也有些耳闻,不错,是由皖北下来的。” 秦照冷笑道:“沈邱四老?” 出云和尚摇摇头:“真要是这四个人,倒也不值得担忧了。” 秦照的睑色突然为之一变,在他眼里,传说中的沈邱四老在皖北地面,是作案累累的巨盗,杀人越货,无所不为,实在想不出,那个地方还有什么人比他们更厉害? 他如今已是惊弓之鸟,乍听及此,禁不住神色大变,只是怔怔地看着面前和尚不发一语。 出云和尚原本想说出来自辽东的金鸡太岁过龙江其人,只是料着对方未必认得,却也不便过早说出其人的行踪,略一思忖便没有接说下去。 “老师父,这件事在下确是不知如何应付,还请大师你指引一条明路才好。” 秦照说时,满脸渴望求助表情,悲愤填膺,兼以触及自己家破人亡之奇惨遭遇,由不住热泪怒涌而出,点点滴滴抛落尘埃。 老和尚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的遭遇,确实奇惨,一个服务公门,努力尽职的人,落到你今日的境地,实在令人同情。难得你却仍然坚持正义,不离你所工作的位置……这也是为什么我这个早已跳出三界外的出家人,还要来管这件闲事……” 说到这里,老和尚微微顿了一顿,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道:“我既已经伸手管了这件闲事,便很难置身事外,只怕事情的发展,到头来连老衲也无能收场……这件事若有闪失,我固然愧对于你,最重要的是无颜以对皖省百万灾民……阿弥陀佛……” 老和尚情不自禁地可就又宣起佛号来了,一双银眉只是频频颤动不已,显然内心遇到了极大的困惑。当然,对老和尚来说,最大的困境是,他是早已封剑之人,要他出手管闲事,已是有违佛前誓言,若要出手杀人,即或是被迫伤人,也是违背出家人的本分,内心更是万万难以自安,他在决定之前,内心势将作一次犹豫挣扎。 秦照听说老和尚自承协助自己,不觉精神一振,站起来深深向着对方一拜道:“大师父如肯出来相助,实在功德无量,在下也就宽心大放了。” 出云和尚面色忽然沉重地摇摇头,呐呐说道:“你哪里知道这件事的棘手……老实说,老衲虽然自承助你一臂之力,可是是否就能够稳操胜券,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这是我生平所遇最感困难的一件事,如侥幸助你成功,及属我佛上天之道,如果失败了,那就不堪设想了。” 说到这里,颓然自叹一声,满脸沮丧表情,一时耷下眉头,不再言语。 千手神捕秦照虽不知对方这个老和尚的来头,只是方才观诸他的出手,武艺之高,简直是他生平仅见,叹为观止,对他来说一个人的武功能够练到这等境界,实是不可思议。 然而,以老和尚这等能耐之人,竟然在面对前途之际,犹自如此顾忌,显然对于即将来到的敌人,大生畏惧,以此推想,暗中敌人的实力诚是可想而知。 有此一念,秦照不禁又自担起心来。 出云和尚一笑道;“虽然前途多波,倒也未见得便是绝路一条,夜色已晚,你身负重任,手下人更需多加安抚,却不便在我这里多耽搁,且先回去,明日午时我来看你,再作行程的安排,且回去吧!” 说得有理,秦照这便起身告辞。 出得柴房,一阵寒风刮来,禁不住使得他打了一个寒战。 恍惚中似乎听见了一阵乱噪之声正由前院传来,猛可里即见一条人影,极其快速地由前院蹿了过来。 院子里一片漆黑,看不十分清楚,借助于天上的月光,才能依稀窥知来人似乎身着黑色紧身衣裤,是一个高瘦个头,背形略拱的汉子。 由于来势极快,不过是几个起落,已来到了眼前。 千手神捕秦照一经着眼,首先已自警觉到,对方绝非善类。 耳边上再听见身后自己人的呐喊之声,便自料定不错,狭道相逢,自是不容对方轻易过关。 当下怒叱一声:“鼠辈,哪里走?” 话声出口,秦照左足向前微一弯屈,右手抖处,“嘶——嘶——”先自飞出了两口飞刀,直迎着来人左右双肩上齐发了出去。 来人鼻子里“哼”了一声,手里原拿着一根弯曲的铁杖——蛇形拐,就势向前方一探,耳听得“叮当”两声,已把飞来的一双飞刀双双打落尘埃。 秦照脚尖用力一点,一个虎扑之势,已到了这人身前,两只手用野马分鬃的招式,蓦地向前一探,直向对方小腹上擂过去。 这人满脸气躁忿愤表情,身后又有穷追之人,是不欲再多逗留,冷笑一声,不等秦照的双手来到,先自拔身直起,直向着高有两丈的屋檐一角上落去。 千手伸捕案照一招走空之下,觉出对方来人一身轻功不弱,却是放他不过,紧跟着一个凌空翻身之势,尾追着腾空而起——却在纵身直起的一霎,已把束在腰上的一口缅刀抖了出来,反向对方汉子当头直劈下来。 这人一横手上的蛇形拐,“当”的一声,架住了秦照缅刀,好小子,身子骨的确是够滑溜的,即见他全身向后一个倒剪之势,两只脚同时在瓦面上用力一踹,“嗖”一声再次飞出了一丈五六,直向着正中瓦面上落去。 月色如银,洒落在瓦面上,就像是染了一层霜也似,这人在月光之下,便不易遁形。 他似乎因为已经败露了身形,急于思退,身子一经纵出,紧接着在瓦面上一个疾滚,哗啦啦碎瓦声中,第二次又自纵身而起,身势之快,有如一只戏檐的狸猫,反弓着身于,直向另一座瓦檐上扑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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