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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九天霹雳佟烈想不到对方如此了得,情急之下,迫不及待地施展出他那旋风三杖中的第二招“怒龙出水”,长杖一吐即收,第二次向着剑影中的过氏当胸力点下去。

  看到这里,高处的八老太爷忽然一惊道:“不好——”声出人起,猝然腾身而起,居高临下地直向着过龙江身边扑来。

  然而他毕竟距离较远,即使以他杰出的轻功造诣,亦不能一扑而至。

  倒是宫九如却远较他要方便得多,他似乎也已发觉到了不妙,剑势疾转中,已扑向过龙江背后脊梁,紧接着的一剑,却是大非等闲,然而作为对佟烈的救命之招,却是慢了一步。

  九天霹雳佟烈杖势方出,猛可里感觉到对方剑上光华极盛,一霎间,像是有百十把剑,汇合成一大剑影,直向自己全身上下齐劈下来。

  这么一来,他便想到了自己的杖势不足以克敌,心中一凉,再想抽招换势,哪里还来得及。

  随着过龙江旋天剑影之下,佟烈的杖身,先自被搪向一边,后者只觉得一片寒风罩体,即在千剑临身的一霎,过龙江的一只巨掌已由剑影中递了出来。

  仿佛是一只黑同墨染的巨掌。

  佟烈猝见之下,只觉得通体一阵发痛,再想抽身已是不及,“噗哧”声中,已被对方那只黑手深深插进了左面心腔。

  正是过龙江名噪武林的“黑手功”,这门功力一名“黑手穿墙”之功,既有穿墙之能,其威力当可想知,端是十足惊人。

  佟烈的感觉,仿佛是身上一麻,紧接着打了一个踉跄,手上的铁杖“呛啷”坠地,人才直直地倒了下去。

  一颗染满鲜血,活蹦乱跳的人心,已到了过龙江手掌之上。

  他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招得手,脚下更是快得很,一式“黑虎剪尾”,盘过的身子,更加拍岸怒涛,恰乎与宫九如扑上的势子迎在了一块。

  这当口儿,八老太爷的身子也扑到眼前。

  佟烈的惨死,给了他极大的震惊。自然,如果他一上来不是那么自负,心存警惕,佟烈便不会惨死,一招失算,铸成了大错,眼前可是后悔莫及,他的痛心,当可想知。

  三个人竟是不差先后地迎在了一块儿。

  在一声清脆的宝剑交磕声里,又一次扬起了刺目的寒光,急促之间,又一次交换了剑招。

  一抹子鲜红,由宫九如右肋下现出。飘飘长衣,为之开成了四片,犹是这样,他仍能奋身跃开了一旁,鼻子里痛吟一声,那张脸变得雪也似的白,紧接着助下淌出来的血,却把那半边身子都染红了。

  几乎是同时之间。

  八老太爷的一只右手,迎着了过龙江的左掌,双掌交接之下,两个人俱都为之大大地摇动了一下,把握着这一霎良机,八老太爷的另一只左手却实实地印在了过龙江前胸之上。

  这一掌,虽非全力,却亦可观。

  以过龙江那般功力之人,亦是当受不住,脚下一软,身子便似球般地被抛了起来。

  一口血箭直由过龙江嘴里狂喷出来。

  他早已看清了四周情势,重伤之下,亦不忘临危逃生,这抛起来的身子,若非加上他自己本人的力量,万不会有如此劲道。

  这一瞬间,眼看着他似抛又腾的身子,足足飞起了两丈七八,哗啦一声,径自落入丛林之中隐没了。

  饶是他钢铁般的一条汉子,却也是吃受不住。

  落在地上的金鸡太岁过龙江,身子晃了一晃,“扑通”坐向地上。

  只觉得一阵头昏目眩,嘴里阵阵发甜,第二口血几乎又要喷了出来。

  这一霎他脑子里所想到的,只是逃命第一,要能逃过对方锦袍老人的毒手,才是上上之策。

  所幸,对方老人虽重手伤了过龙江,却暂时没有赶尽杀绝,穷追不舍之意。倒不是这位八老太爷心存仁厚,实在是眼前的宫九如,生死未卜,急需他的照顾,两相权衡之下,自以宫九如的生死较他更为重要,不得不前往察看。

  这么一来,过龙江可就意外地得到了喘息之机。他虽然侥幸未死,自知伤势不轻,坐在地上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冷汗直淌,连中衣俱已湿透,思忖着对方八老太爷这一掌,柔刚并济,分明是上乘的“气忿”之功,当今武林之中,这等厉害的角色,实在前所未闻,好厉害。

  心里盘算着,更不敢少有耽搁,一只手在地上勉力撑着,把身子徐徐转过。

  他生怕身子触地,会带出响声,为锦袍老人觉察,便一手握剑用拳,一手用掌,勉强地把身子架空了,徐徐向林中退去,这般走法,要在平时,根本不算回事,可是现在过龙江行来却是大为吃力,走不了几步,已是汗下如雨,由于牵动了丹田力道,一口浊血,便自涌了出来。

  但附近幸亏是一片灌木丛林,占地极广,树身约莫一人来高,用以掩遮身子,确是最为恰当。

  过龙江一步来到了灌木林中,不见敌人追来,才自意识到,自己这半条命算是保住了。

  他生性最恃强好胜,一身内外功力敢夸天下无敌,一朝败在了对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老人之手,差一点失了性命,不啻是奇耻大辱,想到悲忿之处,真恨不能当场横剑自刎。

  当然,他不会真的就这么死了。

  停下来喘息了一阵,正待把手上长剑收入鞘中,猛可里身后颈项间一阵子发凉,不容他回身顾盼,已有一口冷森森的剑锋,架在了他的颈项之上。

  过龙江心中一惊,余力尽失,手上一软,再一次跌坐了下来。

  他毕竟是一条汉子,想到了不免一死,禁不住为之哑然一笑,方自道了声:“老儿——”

  下面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只觉后脊梁上一阵子发麻;已吃对方点了“哑穴”。

  紧接着这人化剑为掌,不甚费力地已把他提了起来,接下去是一阵轻巧的快步疾行,直入丛林深处。

  天光已暗,林子里更是黝黑。

  金鸡太岁过龙江想到了此番落在老人手里,当然是死路一条,偏偏对方竟不急于下手,这般活摆布自己,真比立刻杀了他更觉得羞辱,心里一急,气血上涌,当场昏了过去。

  不过是极为短暂的一瞬,他便自又幽幽地醒转。

  眼前已换了地方。

  出乎意外地,过龙江竟自发觉到自己置身于一处低矮的山洞里。

  眼前黑得很,所幸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火光——像是燃着的一截松枝,光度仅容许照见面前尺许之地——再就是对方的那个人影。

  过龙江下意识地当对方是那个锦袍老人,不甘示弱地哼了一声道:“无——耻老儿……”

  四字出口,忙即又吞住了。

  敢情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那位八老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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