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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从容嘱传人

  李知府、方师爷顿时脸色大悦。

  柳鹤鸣苦笑了一下道:“为大人计,暂时还是先要把钱凑足,万一晚生说合不成事败,这一万两银子,诚是大人救命之数了。”

  李知府听他口气,似乎只是作说合之意,未免又感失望。话已至此,也就不便再强人所难。

  柳鹤鸣站起道:“距离明午时分不多,大人尚需多作准备,晚生也需少作交待,也就不再多留大人了。”

  李知府遂站起,连连道:“偏劳,偏劳!”

  一行人告辞而出。

  柳鹤鸣亲送到大门,长揖再三始回。

  柳鹤鸣再回到屋内。

  房中多了一个长身玉立、面目清秀的少女。

  她年在二十上下,蛾眉杏目,身上穿着一身青布袷袄袂,由于剪裁适当贴身,穿在身上也就越发地显得标致可人。

  迎着柳鹤鸣她唤了声:“大伯。”

  柳老人怔了一下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少女道:“侄女站在里面很久了。”

  柳老人点点头道:“你都听见了?”

  “都听见了。”

  “很好,”柳老人点着头道:“十年来我不曾管过别人闲事,今天破例要管一次了。”

  少女道:“大伯……您老人家已经封剑了!”

  柳鹤鸣苦笑了一下,点点头道:“不错。”

  他缓缓地坐了下来。

  少女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您真的要去?”

  “我已经答应人家了。”向着她微微一笑道:“你应该知道,大伯生平为人,言出不二,答应了人家的事,刀山火海,亦不反悔。”

  “可是您老人家也曾亲口宣称封剑江湖的呀!”

  柳鹤鸣长叹一声道:“青婵,你自幼随我习剑练武,应该体会得到,这二十年来,我该是何等的寂寞……”

  “大伯,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那么我告诉你。”柳鹤鸣冷冷一笑道:“大伯问你一句话,人生最悲哀的事是什么?”

  柳青婵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英雄无用武之地……”

  柳鹤鸣怅然地叹息一声,苦笑着接下去道:“明白了吧,孩子,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悲哀的事了。”

  “不,”青婵道:“您老人家做了很多侠义的事情。”

  “但是,对我来说,都是太轻而易举了。”柳鹤鸣微微闭上眸子,道:“比较够得上我敌手的,只有一个人!”

  “是谁?”

  “马岳,“平江学士’马岳!然而……”柳鹤鸣睁开眸子叹息了一声道:“然而那一次也只不过施出了我剑术中六成的功力而已……自从那一次以后,这二十年来,我就再也不曾遇见一个真正的敌手……”

  他是那么的气馁,苦笑了一下又道:“人们只听我柳某人三个字号,正派人礼敬有加,邪道人避之为吉,近二十年来,我饱尝寂寞之苦。”

  “我封剑的原因,也就在此。一个没有敌手的剑士,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人……有时候我真后悔练武。”

  他眯缝着一双眸子,回忆着如同“白驹过隙”的既往,不胜感慨地道:“如果一开始,我全心治学,今日已足可成为造福人间的学士,或许已成为朝廷倚重的大员……然而我却不幸选择了练武习剑一途,以至于岁月磋跎,至老一事无成。”

  他像是真正地感到悲哀了。

  看上去,他的确也显得老了。

  柳青婵忽然注意到他眼角以及两腮上的深刻皱纹,显示出他的话果然不假,寂寞的生涯,空负了他身怀的奇技。

  他霍地由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布满了笑容,较之先前的形销骨蚀,一时判若两人。

  “把我的剑拿来。”

  柳青婵怔了一下,她想劝阻,却知道这位大伯生平刚愎自用,说一不二,他决定的事情别人是改变不了的。

  剑拿来了!

  外面包着一层黄色的布套。

  黄色的剑穗,就同他身上那袭杏黄色的长衫是一样的颜色。

  看着这柄剑,柳鹤鸣蓦然地飞起了一片遐想。

  柳青婵自幼随这位伯父练成了一身绝技,对于这位伯父那一身精湛的武功,她一直是由衷地钦佩,从来就不曾怀疑过他会败给谁。

  然而这一次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作祟,竟然使得她为这位技惊群伦的大伯父担起心来了。

  她虽然不曾见过那个怪人,可是却由方师爷嘴里听出了一个大概,下意识里,她对那个冰中怪人起了一种莫名的惧怕。

  “大伯,我害怕您老人家……”

  “怕我不是那人的对手?”

  柳青婵点了点头,讷讷地说道:“这个人的武功怪异,听那位方师爷的口气,他的武功像是西昆仑一派的,这一派的人,在江湖上声名虽不大好,但武技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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