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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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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只翡翠球剖开的,是打平西王府流出来的东西,如今时髦称呼叫做玻璃翠,京里的大商人最喜欢这种东西……” 朱蕾微微点头笑了一笑:“平西王不是吴三桂吗?老先生难道跟吴王爷也有交往?” “哟哟……不敢高攀!不敢高攀……”七老太爷习惯性地又拱起了一双手,“是他府里一个爱妾,名叫八面观音流出来的……这话也就不说了!” 原来吴三桂性好渔色,封王后后宫佳丽甚多,除其宠妃陈圆圆之外,另有美女如八面观音、十面观音等,各领风骚,俱称绝色,却是不知如何又与七老太爷搭上了关系。 七老太爷上前一步,含笑道:“小姐再看看这两只珠子,可不是一般的珠子呀……” 朱蕾微微点了一下头,她是识货的,早就看出来两只珠子,既大又圆,有奇光,正是珍珠中最称上品的龟珠。 只是她眼前碍于身分,却不便说破,宁可昧于无知,只把水汪汪的一双眼睛,看向对方,等待着他的认定。 七老太爷耸动着细长的一双眉毛,得意地说:“这是来自南海的龟珠,尤其不可多得,怎么样,小姐要是喜爱,就留下来吧!” 朱蕾摇摇头,微微一笑,便把一双珠翠双辉的耳环放回托盘之中。 其它的东西,她兴趣不大,也就不必再看了。 七老太爷转向简昆仑道:“怎么样,简少快可要为令妹留下来?价钱上,倒是好商量……” 两只眼睛笑成了两道缝,哧哧接道:“就是暂时手头上不方便,也没有关系……可以商量……” 简昆仑一笑道:“老先生索价多少?” 七老太爷说:“别人要,可就贵了,少侠一身武功,老朽拜服得紧,令妹芳容,国色天香……为图高攀,博上个交情,这东西也就半卖半送,五千两银子,也就可以了……” 朱蕾在一旁唤了声:“哥哥,”摇头笑道,“别糊涂了,我们手里哪有这些钱呀!” 简昆仑因而笑道:“只问问价钱也不行么?” 七老太爷忙道:“无妨,无妨,生意不成仁义在,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要请少侠过目,代为鉴定一下真伪!” 简昆仑道:“在下对于古董,完全外行,可谓之一窍不通……” 七老太爷笑说:“不是古董,看看何妨?” 随即示意另一青衣童子:“请简少侠过目。” 那童子立刻趋前,把手里托盘,轻轻放下,揭开了盖绸,里面是一个楠木四方形的匣子,朱蕾好奇地也走了过来。 七老太爷伸手拿起了那个木匣,特意地把匣子示向二人,匣盖上的一行抹绿雕篆,遂入二人眼帘。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两个人俱都为之吃了一惊。 原来雕刻在匣盖上的那一行字迹是:“永历中兴开国之宝”。 七老太爷已把匣益打开,低声笑道:“贤兄妹请看,这是永历帝的宝贝不是?” 不由得二人不投以关注。 匣子里果然是一颗四方大印,羊脂般的白玉石面上,洒落着血也似的红迹,是一块上好的鸡血石,七老太爷伸手把石印拿起,一面向石上端详。 “这颗玉玺本身的鸡血石并非如何希罕之物,只是却代表一个朝代的结束,以此而看,这颗国玺,可就有其不朽的价值了……” 简昆仑哼了一声,待要说话。 朱蕾却微微含笑道:“可以借我一看么?” 七老太爷笑道:“可以可以,原是要请二位过目的……”说时,双手陈上。 朱蕾接过来看了几眼,不由神色猝然为之一变。 想是心里太过激动,那一双捧着玉玺的纤纤细手,竟自微微有些颤抖。 七老太爷嘿嘿笑了两声道:“小姐请看玉玺上的刻字,乃是出自当今大儒顾亭林的手笔,却也难能可贵咧。” 顾亭林,名炎武,一字宁人,被称为目有双瞳之奇,所谓一目十行,过眼不忘,曾任职兵部,效忠鲁王,鲁王被执后,顾亭林誓不事清,道游天下,放浪形骸,所至之处,常聚民垦地,以备事起复明,清帝甚忌,更慕其才,目下正刻意网罗之。 朱蕾轻轻哦了一声,一双眸子含蓄着十分感情,不禁投注于玉玺上的几行小字。 这些字迹,她再熟悉不过,看了又看,乃自断定是出自顾先生的手笔无误。 记得那时候,自己还是小小孩提时,震惊于大明亡的险兆——崇祯帝吊死煤山。 父亲朱常赢那时还在永明王的任上……以后几天,家里来了个特别客人,被称呼为顾先生,日与父兄畅论国事,闲暇时候,常常教授自己读书写字。 这个顾先生更是一个事母至孝的孝子,朱蕾还记得他常常讲述他母亲一生贞烈的故事,最令她记忆深刻的便是说到这位顾老夫人的割肌事姑,以及以后听说两京亡清的消息之后,绝食而死的故事。 顾先生总是常常拿他母亲为例,希冀天下妇女为模仿榜样。 这些事情,朱蕾记忆清晰,是以对顾先生印象深刻……后来,鲁王起义,父亲便要他前往投奔,以后就没有再见着他了。 却是,原来他与哥哥由榔仍有来往,并为之治印,真正可喜。只是,这方国玺却又如何会落到了眼前这个七老太爷手里,一时之间,心中疑虑,纷至沓来。 “老先生,请恕冒昧,这颗永历帝的国宝,却是怎么会到你的手里?” “呵呵……简小姐问得好。” 七老太爷双手由她手里接过了玉玺,转送向简昆仑,后者微微一顿之后,才缓缓接到手里。 “小姐问得好,”七老太爷说,“但是事关微妙,这是我们做生意的隐秘,却不便据实相告。” 简昆仑心情颇是沉重,冷冷说道:“老先生这件东西索价多少?” “少侠会错意了!”七老太爷微微笑道,“这东西老朽得来不易,目下无意求售……对不起,对不起!” 说时,一只戴有宝石戒指的手,已拿住了匣子。 一股巨大力道,透过木匣,陡然传了过来。可是简昆仑手下甚紧,以七老太爷指力,居然一拿不下。 一霎间,简昆仑眼露凌光。 却在这一霎,朱蕾忽然觉得身上一冷。 似有一股凌人劲道,陡然传自七老太爷一面。由于这股力道,来得极是意外突然,以朱蕾一个对于武功完全不通的人来说,自不免大感惊诧。 “啊!”惊呼一声,娇躯摇了一摇,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同时之间,七老太爷那一只拿着匣角的手指,蓦地力道大增。 简昆仑原可聚力与之颉颃,但是朱蕾的那声娇呼以及表现之神态,终使他猝然打消了横起心头的夺印之念。警觉到这一霎的危机四伏,他随即改了初衷。是以,七老太爷乃即轻松地把一方玉玺收了回来。同时之间,朱蕾亦感觉出,传自七老太爷一面的凌人力道,亦为之消失。 万蓬杀机,直似消失于俄顷之间。 七老太爷呵呵笑了两声,缓缓将石印收好,重复放在托盘之中,即由原来那个青衣小厮,重新举案齐眉。 两个青衣小厮,左右各一,侍立朱蕾左右。一人略前,一人略右。 这个站姿,有分寸,简昆仑一念之兴,不由暗吃一凉。 他到底不是弱者,七老太爷即使心怀不轨,此番夺人,可也要自己丈量一下。 有此一念,他便不能不还以颜色。 长剑月下秋露,原在手边不远,就势取到手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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