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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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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夫人紧紧抓住他一只膀子:“那就是说,这些奇妙的灵思构想,有很多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使我觉得陌生,好像它们根本不是我创作出来的!” 尹剑平微一点头,道:“伯母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那是因为伯母创造这些奇异的招式时,适逢智灵的涌现,当时未能存入记忆,事后灵性消失,自然就不易理解了,这是很可惜的!” “就是这样!这两年,我苦苦摸索我自己的创作,用尽了心智,才不过理解了一半,另一半,竟是无论如何也难以理解!” 叹息了一声,她接下去道:“所以由这件事情上证实我是老了,我对我自己很灰心,所以必须要找到一个传人。总算皇天有眼,竟然在这个时候,会遇见了你。”眸子里一刹间交织了兴奋!“从刚才你踏进草堂的开始,我就知道这些奇招异功,竟是为你而创作的!” 她身子坐下来,但是抓着尹剑平的那只手,却抓得更为有力:“所以,我不得不把我的经验告诉你,那就是你要把握机会,我确信灵性是不可思议的东西,以我自己的经验来说,如果在三至五天之内,你并不能参透这些东西,那么很可能你三年甚至于十年或者毕生你都未必再能参透,你明不明白?” 尹剑平怔了一下,道:“这么说,你老人家是要我马上开始着手练习了?” “不错!”吴老夫人道:“但不是今天,今天,你的灵性已经过去了。” “已经过去……了?” “记住!”吴老夫人道:“一个灵性充满的人,不可能在面对着一百二十八手奇招异式而无所惊恐动心的,这就是一个最好的测验!” 尹剑平忽然想到了刚才踏入草堂时的那种感受,不禁深信不疑! “就像你刚才初进草堂时那种情形,那是非常宝贵的一种智灵涌现,只有那种情形下,你才能对我的这些奇招异式有所悟解,如果你一时心存畏惧,把目光避开,那种宝贵的灵性,就会很快地消失!” 停了一下,她又道:“这就是你现在何以会面对四壁,而无所知觉的原因,因为你已经丧失了方一踏入这间草堂初时的那种灵性!而我……” 她苦笑着又接道:“……我所求这种像你的灵性,已经有一年了……每一天,我进出这间草堂无数次,但是,就像现在一样,似乎早先钟爱我至深的那种灵性,已经不再属于我所有了……所以,这一年来,对我来说是一无所获。” 尹剑平这才了解到她何以那般失望沮丧的原因,心里不禁对她大生同情。 吴老夫人痛心地道:“上天既然利用我的脑子创造了这些巧夺人智的奇功异招,却又不使我自己占有它们,这简直是一种讽刺,一种惩罚……这近十年以来,和我斗争,深深让我感到威胁困惑着我的,不是敌人,而是我自己!”鸠杖力点地面,挣然作响。 吴老夫人的表情也就更加愤恚激动,她频频冷笑着又道:“再加上我的旧病复发,真使我生不如死,好像老天爷故意地在折磨我,延阻我的复仇工作。起先,我是一千个不服,可是现在,我终于想通了这个道理,使我了解到,我与武林中的缘分,也许已经结束了,这一切,也许是上天有意作的安排,我不得不认命服输,对于我自己,我已经不再有什么雄心抱负!” 说到这里,她深深地垂下了头,也许是心情过于激动,她身子微微地在颤抖着。 尹剑平轻轻搀扶着她,道:“你老人家想得太多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吴老夫人点了一下头,缓缓地站起来,“唉……我这身讨厌的病……” 一面说,她身子剧烈地摇晃着,仿佛突然加身的剧痛,使得她全身上下的骨节都松卸开了。那些散置在她颜面双手皮肤上的玫瑰红斑,看上去也就更加的显著,其红如血,一块块闪烁着红光,似乎要滴出血来。 吴老夫人那般毅力之人,竟然也忍无可忍地哼出声来! “快……扶我回去……快快!” 尹剑平答应了一声,急忙搀着她,步出草堂! 吴老夫人却又回过身来道:“把里面的这些灯熄掉。” 尹剑平答应了一声,挥掌以掌风把烛火熄灭! 二人步出草堂,关上门,吴老夫人颤抖的双手把门锁锁好,却把手里的一把钥匙交到了尹剑平手上。 “这个你收着……”吴老夫人牙关“克克”战抖着道:“我的病这一发作,只怕十天半月也难以下床,我帮不了你什么忙,一切得靠你自己来琢磨了!” 尹剑平迟疑了一下,才由她手里接过了钥匙。吴老夫人说话之间,看来病势发作更为剧烈,瘦弱的躯体几乎难以自持,那双眸子,猝然间像是失去了原有的光锐,变得十分黯然! “扶着我进去……我要躺下来……” 说了这句话她似乎再也提不起一丝劲道,整个身子就像是忽然被人抽去了骨头,缓缓地向下瘫软下来! *** 子夜。 万籁俱寂! 茅屋一片寂静。 吴庆独自捕鳝去了。 尹剑平沿着积翠溪边走了一转,心里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宁静。 当空是一系列的繁星,月如钩。自此淡月星光之下所见的一切,都是那等井井有序,快慢舒徐而有节拍。 水的韵律,星群的罗布,显示着那种永恒的存在意义。 大自然的一动一静都象征着冥冥中的休养生息! 生为万物之灵的“人”果真能够“善体天心”,对于人生的未来作一番抉择,从而所显示的宏旨就将大为可观。 来到吴家这是第二天。 尹剑平绝处逢生,死中求活,这不能不谓之“异数!”这条命虽是假手吴老夫人才得回生,但是细细嚼味起来,却又未始不是上天所注定,天、地、时、人……一切配合得恰到好处! 一个人既然领略到了“死”的威胁,再生之后的一切观感也会较前不同,有的人自此一撅不振,有的人却显得更为积极,尹剑平是属于后一类型的。吴老夫人说得不错,他的确是属于“灵性”那一类的超人,他的思虑,常常较一般人为尖锐,对于任何困难,一些所谓的难题,只要他一经留意,就会很快地把意志力集中。除非极为特殊的一些事例,通常他都能顺利地通过。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显然是一件极为特殊的事例了。 一百二十八张壁画。 一百二十八张全属“灵性”而创作的图解! 如何运用一个人精明的思维,去透视去领悟,迸而据为己有,由完全的“静止”一变而为杀气四溢十面刀光的“凌厉”,由极度的“静”突变为极度的“动”,这其中势必牵扯着几许天机。 尹剑平重任在身,不可能在此久留,面对着吴老夫人这个罕世奇人,以及她所创始的,连她自己本人也难以全部透解的奇异功谱,这其中的缘分端的不轻。他反复地思索着吴老夫人的那几句话,自己如果不能在极短的三五日内领悟出那些壁上图解,很可能将永远丧失了领悟的机会!这几句话看似夸大,其实却包含着神秘的哲理,只有身历其境的过来人,才能会有感而发!其实三五天对他来说,已经是太长了,如果他不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淮上清风堡,去通知那个叫“樊钟秀”的人,那毫无疑问的,这个樊钟秀必将紧接“坎离上人”之后惨死在“甘十九妹”手下!有了这一层顾虑,尹剑平怎能不离心似箭? 踏着河岸边上的石块,尹剑平反复地思索着这个问题,深深地感觉到身不由己,“今夜”也就是他能在此最后停留的时间。 隔着一层纱帐,吴老夫人打量着这个心目中唯一的理想传人:尹剑平。 她失望地盯着他。 “你决定了?” “决定了。” “明天一早就走?” “是……” 吴老夫人道:“为什么?……你可曾仔细地盘算过了?” “小侄已经盘算再三,”停了一下,他继续道:“如果我每耽搁一天,那位樊老前辈的生命也就更加危险一日,我一定要赶在甘十九妹之先找到他,这一次却是万万不能再出差错……否则,小侄将势必抱恨终天,更对不起临死托嘱小侄的各位前辈师尊!” 吴老夫人冷笑了一声,呻吟着,欠身坐起来。 “哼!这样说,我对你的一番期望,又将如何?你可曾想到这是今生今世,再也难以遇见的旷世良机,你就这么自自地放弃了?” “伯母您误会了!” “你说……” 尹剑平道:“小侄只是急在一刻,一待见着了那位樊老前辈,将消息传达之后,当即转回,料必不会有多久的耽搁!” 吴老夫人摇摇头,说道:“天下事,万难两全……一得必有一失,尹剑平……你不可算计得这般如意……须知道,世事之瞬息万变,错过眼前,再来时说不定已是物我两非,你可想过了?” “这个……”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吴老夫人竟会有此一说,当然,老夫人的这种论调,也是他深表怀疑不能接受的。顿了一下,他苦笑道:“你老人家太多虑了,依小侄想来,事情断断不至如此!” “断不至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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