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萧逸 > 含情看剑 >  上一页    下一页


  紫脸大汉恭敬地应了一声:“是。”便自紧附在灰衣相公身边,一路策骑,直向江边驰近。

  眼前来到了渡口。

  大雨新霁,这里并无许多客商行人,却只见十来只孤篷小舟系在岸边,打量着那般单薄架式,如何承受得住双人二马?

  紫脸大汉不禁皱了皱眉,有心上前找寻,却是放心不下身边的灰衣相公,且江边风大,贵人原本欠安,眼前吃寒风一袭,顿时现出不支,一连咳了几声,听在紫脸大汉耳里,更不禁心生焦急。

  他这里正自忧愁,却见一头戴竹笠,身披蓑衣,状似船家的汉子,大步过来道:“二位贵客要雇船么?”

  紫脸大汉点点头,指了一下胯下的坐骑:“还有两匹马儿……”

  船家笑道:“无妨,无妨……”伸手待向白马头上缰绳拉来,却为紫脸大汉的鞭梢止住。

  “你的船呢?”

  “就在那边不远。”船家用手指了一指,仰头答道:“这里水浅,拴不住大船,要从那头上船才行。”

  紫脸大汉立鞍马上,打量一眼,看见那一边芒苇深处,有只大船拴着,才自放心地点头道:“你头里带路吧!”径自随着来人,缓缓策马过去。

  看似不远,却也有些脚程。江风呼呼,引动着两岸芦花,状若奔涛,散飞的花絮,更似一天流星,无的放矢,漫舞狂扬,残阳欲醉,云霭益低,秋色里顿成绝妙景致。野渡无人,不时有大禽鼓翅而起……

  除了系在岸边的这艘大船,再不见别的船只。

  却有一个四周用苇席搭着的棚子。叮当声里,花白胡须的驼背年老铁匠,正在为客人钉着马掌。马的眼睛用布蒙着,却也不安分,时有骚动,显得很闹手。

  听见有人来了,老铁匠停住手,抱着一只马腿,回过头瞇缝着两只眼睛,瞧了一阵,才又回过身子,继续干他的活儿。

  紫脸大汉勒住了马,打量着面前大船,只觉着船身颇是宽敞,足可当得一双坐骑,正要开口问话,却听得船内哈哈笑道:“幸会,幸会!”

  舱帘撩处,一个人已步出船头——一身茶色缎质裤褂,正是那个黑瘦块头儿的浓眉汉子。

  “二位贵客,想不到咱们在这里又碰着了!”

  一面说,随即飘身下船,身法轻灵,落地无声。

  紫脸大汉怔了一怔,道:“是你?”顿觉不妙,一把握住了鞍前长剑。

  来人浓眉汉子一面向着马上灰衣相公深深打了一揖,直起身子,笑嘻嘻地道:“同店共饮,已是有缘,同舟共济,更是福分不小,既来之则安之,请贵人这就上船吧。”

  霍地跨前一步,伸手直操马缰,却不意白马通灵,不喜生人接近,唏哩哩长啸一声,陡地双蹄人立,反向浓眉汉子身上踏去。

  浓眉汉子微似一惊,转侧间闪身一旁,躲过了白马快速踏下的一双前蹄。

  白马上的灰衣相公,经此一颠,差一点自马背上跌了下来。人影猝闪,紫脸大汉自空而降,忽地护身马前,一只手扣住了马的嚼环,安住了白马的耸动之势。

  “你好大胆!”

  一口长剑,早已抡在手里,紫脸大汉圆睁双眼,怒声叱道:“你想干什么?”

  浓眉汉子呵呵笑道:“明人面前不说假话,足下所保的这位贵人,眼下已是穷途末路,鄙主人有见于此,特命在下来此迎接,如蒙不弃,当奉贵主以上宾之礼……实不相瞒,这条船就是专为贵主人预备下来的,沿途更有一番接待,决计不敢怠慢,我看你们还是不要推辞的好。”

  紫脸大汉怒声道:“一派胡言!你家主人又是哪个?”

  浓眉汉子挑动着那双浓眉,微笑道:“这个……请恕暂不奉告,时候到了,你们自然知道。”说到这里,面色微沉:“你们所要等的人,怕是不会如时前来,方才酒馆情形,应该都已看见,以其落在那般乱臣贼子手里,反不若移樽敝主上,受我家主人庇护,今后再无一人胆敢欺侮,言尽于此,听不听可就由不得你们了。”

  话声一落,转向身边船家模样人叱道:“打起扶手,奉请贵客上船!”

  头戴大笠的船家应了一声,霍地一个闪身,来到白马当前,伸手待向马缰上抓去,紫脸大汉眼尖手快,一声怒叱,掌中剑划出银光一道,反向来人面上劈来。

  那人嘿了一声,迎着对方的剑势,身子一个倒翻,巧若飞鹰。

  好快的身法!眼看着他倒翻的身子,方一沾地,已然第二次腾起,蓑衣大笠,竟不曾影响他来去的快速,呼然作响里,竟向马上灰衣相公劈搏而下。

  紫脸大汉怒吼一声:“大胆!”

  长剑反撩直起,银虹贯日般直取空中来人。他人高臂长,即使掌中剑,看来也远较一般为长,一经施展,方圆丈许内外,简直不容近身。

  且此人幼练玄功,虽无出奇身法,却有深湛惊人的功力。眼前这一剑功力内敛,一发如虹,颇是了得。

  蓑衣船家见状一惊,不及下落,慌不迭向后一个倒仰,反向白马身后坠落,饶是如此,头上大笠,连同前身蓑衣,俱吃长剑劈中,开为四片。

  这一霎,间不容缓。紫脸大汉一剑方出,猛觉得身后吃紧,对方浓眉汉子的一双铁掌,已临后心。

  不知什么时候,那双前见的奇形兵刃九合金丝手套,又已戴好手上,一式虎扑,两样手法,一抓一拍,一伸一缩机动灵巧,功力劲猛。

  紫脸大汉刷地拧过身子,方寸周转里劈出一剑,却吃对方一只铁爪,铿然声响里抓住了剑锋。

  双方功力,堪相伯仲,只是论及身手灵活,招法狠辣,紫脸大汉可就不及甚远。铁爪钢剑,刚一接触,顿呈胶着之势。紧随着浓眉汉子的一式巧翻,左手倏出白猿探果,极其狠厉地已攀着了紫脸大汉的肩头。

  一沾即退,来去如风。

  随着他闪电快捷的退身之势,一片血肉,连同着紫脸大汉半领肩衣,整个给拉扯下来。

  紫脸大汉啊了一声,只痛得全身打颤,一时怒从心起,踉跄着抢步进身,掌中剑挥出一片狂涛,直向浓眉汉子身上劈卷过来。

  却不知如此一来,竟着了对方的道儿。

  紫脸大汉这里身子方进,耳听得身后疾风作响,先时几为自己剑伤的船家,已自再次现身,飞鹰搏兔般自天而坠,直向马上灰衣相公身上落来。

  白马长嘶,再一次人立而起。

  马上灰衣相公眼看着有坠马之危。

  紫脸大汉一惊之下,再想回身,哪里还来得及?

  眼看着船家的一只手掌,已黏住了灰衣相公的肩头,猛可里,飕,宛若哨音的一缕尖风破空而至,暮色里,似有银光一闪。

  船家身法不谓不快,竟然闪躲不开。手上一阵奇疼刺骨,已吃那飞来物射中手腕。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