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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原因很多!”时美娇说,“你既然问起,我就不妨告诉你吧……”

  “第一,”她说,“一开始你就跟我们作对,怎么作对,也就不必多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

  简昆仑当然明白,对方所指,无疑是对永历帝的仗义援手,这件事毫无疑问,若不是简昆仑的中途插手,此刻的永历皇帝,早已被挟持住进了飘香楼,成为柳蝶衣雄心霸业、号召天下的工具。

  微微一笑,简昆仑也就不再申辩。

  时美娇脸含微笑,不以为忤,继续说道:“这一点也就不必多说了,凡是被拘禁在万花飘香,尤其是飘香楼总坛的人,从来还没有人能够随便离开过,偏偏你就例外,坏了这个规矩!”

  简昆仑哼了一声:“这意思是,一旦住进了你们的飘香楼,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也不一定!”时美娇说,“要看住进去的人,是采取一种什么样的态度了!”

  简昆仑冷冷笑道:“顺我者活,逆我者死!是不是?”

  时美娇发出了一串娇美笑声。

  “干嘛说得这么难听?当然……”她笑哈哈地说,“你一定要这么说,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简昆仑一笑道:“好像我的罪状,还不止这些……”

  时美娇微微点了一下头,轻轻一叹:“你说得不错,可知道为了什么?”

  脸上笑靥不失,简昆仑却透过一种特殊的感觉,体会到隐隐若现的几许杀机。

  时美娇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不经我们允许,而能离开飘香楼,至于能当着柳先生的面离开的,简直听也没听说过。”

  简昆仑冷冷一笑,目射精光道:“现在你不应该再说是没听说过了。”

  时美娇微微笑道:“我们真地听见了,不但听见,而且亲眼见到,我还看见这个人手持长剑,当面对柳先生出言凌辱呢……”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微似抖颤,可见得这件事她本人也同柳蝶衣一样,引为生平从来也未曾有过的奇耻大辱,洋溢着一种不可抑制的激动。

  简昆仑不由心里一动,透过了这个小小的观察,终于让他忽然了解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对方姑娘与柳蝶衣之间的微妙感情,似乎已超出了首领与属下之间的一层关系。

  也就是说,时美娇很可能早已是柳蝶衣的爱情俘虏,才至于那么死心塌地地为柳氏效力。

  尽管他们之间相差着这么一大把子年岁,可是感情微妙,谁又能说是不可能呢!

  这个突然的警觉,使得简昆仑更加仔细地向对方观察——这一霎,更加断定显示她激动目光之后的尖锐杀机,确是要十分小心注意。

  时美娇说:“柳先生绝对不能忍受这种侮辱,没有人能拿剑比着他,说出那种话……”

  说到这里,她原先故示轻松、从容,所做出的一切伪装,都化为乌有,甚至于脸上的微笑,也似极牵强。

  简昆仑已觉悟到双方的必将一战。对于时美娇此一感情方面的突然发现,他认为是意外收获。

  兵法有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用之于眼前的格斗,其理亦同。

  “姑娘你这么说可就错了!”简昆仑越加慢条斯理地说,“柳先生所不能忍受的事,别人也一样不能忍受。”

  他冷冷地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柳蝶衣平素骄傲自大,唯我独尊,可以凭其武功权势,作践任何武林同道,他心里却不会有任何不安,现在只尝到了一点点别人的怜恤,就无能忍受,岂非于理不通?”

  时美娇摇摇头说:“话不能这么说,别人可不是柳先生,他是神圣不能侵犯的……”

  “谁又能可以随便侵犯呢!”

  说完这句话,简昆仑主动地抽出了长剑月下秋露,冷笑一声:“我已经看出了你对柳蝶衣的忠心,你不愧是他的忠实部下,所以你才能在当日,毫不留情地执行他的命令,迫死崔老剑客以及他无辜的母亲,如果易地而处,你也应该了解别人的感受如何?果真如此,你便能了解到,当日我未能一剑刺死柳蝶衣,该是何等的愚蠢与仁慈了,请拔剑吧!”

  说完这几句话,一时力贯剑身,长剑越形璀璨,渲染出森森剑气。

  想到了崔平及其老母的死,简昆仑有一种难遣的自责与悲哀,若是容许他再一次持剑柳蝶衣榻前,决计不会那般仁慈,柳蝶衣是否还能保住性命,可就大生疑问。一霎间,他心里充满了悲忿仇恨,对于眼前的时美娇,再也不能友善视之。

  时美娇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说:“这些话也就不必多说了,其实崔氏母子的死,第一个脱不了干系的应该是我……”说到这里她发出了一声幽幽叹息:“这件事也许我做错了……不过,后悔何益!”

  “谁要听你这些?”简昆仑抬起手,揭下了头上的遮面虎,现出本来面目,“时美娇,你请赐招吧!”

  “好吧!”时美娇黯然一笑,龙吟声中,一口细窄长剑,已拿在了手里。

  “我知道你的剑术很高,”她冷冷地说,“而且我也知道,二先生传授了你很多他独门身法,但是今夜对于你来说,却是不利的……”

  说话的当儿,无音、无言一双姐妹,陡地自暗中现身,各自前进一步。

  简昆仑蓦地感觉到发自两侧凌厉的气势,才警觉到这双姐妹所形成的钳形攻势。

  一个时美轿已难能取胜,再加上这双姐妹,自然对自己形成更大的不利。

  可是这一霎,他意志如钢,已不复再去考虑这些,炯炯目光,在一瞬无音、无言之后,紧紧盯向时美娇,再也不轻易移动。

  “你的意思我明白,就三个人一起上吧!”

  长剑微振,剑上光华,益形璀璨。脸上表情,大气磅礡——这番形象看在时美娇眼里,由不住心里一动,确是不敢大意。

  她终是智珠在握,胸有成竹:“你大可放心,她们只是奉命在现场警戒,不许外人妄自干扰,除非你存心脱逃,她们是不会轻易对你无礼冒犯的!”

  简昆仑哼了一声,陡地挑动长眉,似乎是对方那一句存心脱逃激怒了他。

  蓦地,他接触到自对方唇角的一抹微笑,忽然警惕到对方的用心微细。

  要知,高手之对招,全在心情镇定,大忌情绪激动,对方姑娘显然有见于此,反其道而行,无意之间,自己竟似为她所乘了。一念之警,简昆仑忙自收敛心神。

  便在这一霎,时美娇已自发动剑势。

  一片白光,起自腕底,随着时美娇灵巧的前进之势,直向他正面卷来。

  简昆仑长剑突出,一点即收。叮!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弹开了对方剑势。

  夜色里,爆出了一点火星。

  时美娇倏地收回了长剑,动作与简昆仑一般无二。

  双方的心思不谋而合,长剑交臂,人影穿梭,在眼睛来不及捕捉的一霎,双方已各自劈出了三剑……妙在双方的心有灵犀,像是事先打过招呼一般,在看来简直难以躲闪的凌厉剑招之下,俱是相互无损地闪躲而开。

  却是险到了极点。

  像是一双展翅而过的飞鹰,霍地两下里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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