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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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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说:“有一个人,也许你听说过,叫七老太爷,你可知道?” 朱蕾顿时一惊,吓得后退了一步。 这个人她焉能会不认识?要不是他,今天自己还不会落到这步田地,是以乍然听见七老太爷这四个字,也令她吃惊不小。 白衣人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才自接道:“你大可放心,七老太爷已被人打成重伤。如今是生死不明,总算为你出了口气。” 朱蕾心里一动,暗忖着:你又是谁?怎么会对我的事知道这么清楚? 白衣人才自又接下去道:“我要说的是,刚才那个姓盛的,便是七老太爷手底下的人,他们是一路的,如果你落在他的手里,下一步……嘿嘿……一旦把你递解到了北京,可就不比吴三桂的王府那么舒服了。” 朱蕾一惊道:“你……是谁?” “我姓燕——燕京的燕!”说时这人已缓缓举步,向朱蕾身前走来。 朱蕾退后一步。 那人伸手按了一下,站住道:“用不着害怕,我要是对你心存不良,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向你下手了,怎么样?你是不打算理我?” 想想也是,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恩人。再看看对方这个人一派斯文,却也不像坏人。总之,眼前环境已不容许她反复深思,说不定这个人与简昆仑认识,是同路人也未可知?若是能藉助他的指点,找着了简昆仑,岂不是好! 有此一念,朱蕾不禁忧心少释,索性放大方了。当下看着他,略似歉疚地道:“对不起……谢谢你刚才救我……” 白衣人一笑道:“算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朱蕾左右打量了一眼:“我的马……跑丢了……” 姓燕的白衣人一笑说:“丢不了的,喏,那不是么?”随手一指,两匹马就系在林边不远。 白衣人点头含笑道:“正好我也要住这家客栈,我们就一块去吧!”说完,转身向二马行去。朱蕾在后跟进,再看二马之一,正是自己刚才乘骑的那匹小川马,只以为牠跑失了,却不知对方这个姓燕的心思够细,竟然早就注意及此,倒是难得。 白衣人一面解缰,一面笑道:“你与我走在一起,方便不少,回头你就知道了。” 朱蕾忧惧稍去,又恢复了昔日的天真无邪。聆听之下一面翻身上马,在马上含笑问道,“为什么?” 白衣人缓缓策马,却是含笑不语。 朱蕾不免对他的顾忌,又自减轻了不少。 她常见的恶人,大都是有一张令人生厌的脸,观诸眼前这个姓燕的,虽然讳莫如深,却也举止中肯,并不讨人厌。眼下人生地陌,四面险象环生,正需要一个得力人在身侧效力,白衣人的适时出现,应是再好不过,且先随他一程,静观后效如何,再定取舍。 心里有了主意,朱蕾更加笃定,当下一言不发,催动坐骑,紧紧随在对方身后。 白衣人举止从容,并不轻浮。 “你一个单身少女,竟敢四下里胡闯乱走,若是有了失闪,如何得了?”白衣人边行边说,似乎早已把对方身份瞧了个透。 倒是朱蕾乍听之下,吃了一惊,倏地勒住了马,想了一下,继续前行。 微微一笑,她说:“你原来也瞧出来了?” 姓燕的哧地一笑:“那还用说,早在你看捏泥人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了,后来姓盛的缀上了你,我却缀上了他,你只当天下有这么凑巧的事么?” 朱蕾没有说话,心里大生感激。 白衣人道:“吴三桂的五华山宫,防范极严,却是怎么会被你溜了出来?” 朱蕾暗忖着,此人果然对我知悉甚清,就连我被擒在五华山宫的事情他也知道了,原想实话实说,转念再想,顾忌风声外泄,害了陈圆圆。 “反正我溜出来了,你又何必多问?” 白衣人碰了一个软钉子,没有出声。 朱蕾忽然勒住了马,前面白衣人忙也停住,回身察看道:“怎……” “说了半天,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却对我知道得清清楚楚,这太不公平了。”朱蕾满脸稚气地向他望着,却又迸出一句,“也许你也是个坏人吧!” 白衣人哈哈一笑:“你看呢?” 朱蕾一双眼睛在他身上转了一转,摇摇头说:“看起来倒是不像,可是谁知道呢,这个年头,人心都变了,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那个吴三桂,岂不是相貌堂堂的一表人材,谁又知道竟会做出这种贻笑祖宗、丧心病狂的事呢!” 白衣人微微颔首道:“说得有理,最起码有一点可以向你保证,我绝不是吴三桂!” “废话!” “我的意思是绝不会像吴三桂那样,做出出卖祖宗的事!” “这样还不够!”朱蕾在马上坐正了身子,“你得说清楚了,你叫什么名字,到底是干什么的?” 白衣人哼了一声:“什么时候了,还端着公主的架子,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说罢掉头就走。 “慢着……”朱蕾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叹了口气,“是我错了,不该怀疑你,当你是坏人……” 白衣人挑动了一下长眉,笑道:“殿下这个坏人的论调,大有语病,有修正一下的必要!” “怎么说?” “举个例子说吧!”姓燕的侃侃而论,“就拿这个吴三桂来说吧,我们当然当他是十足的坏人,人人得而诛之,可是清朝的皇室,却当他开国的功臣,了不得的好人,这还是大而言之,如果谈到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可就更扯不清了,所以这好人坏人的论调,最是断言不得!” 朱蕾怔了一怔,生气地道:“照你这么说,这个天底下岂不是没有善恶之分了?” “却也不能这么说……”姓燕的说,“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人的善恶,决定于他与生俱来的天性,既是生性如此,则为善为恶也就由不得自己做主,命中早已注定,这可就又牵扯到了佛家的因果报应之说了……” 朱蕾摇摇头说:“你这个说法太武断、霸道,完全否定了一个人的后天努力,置道德学问于无地……” “请问读圣贤书,行孔孟之道又为什么?一个人如果连善恶黑白都分不清楚,真正是空来人世一场了。” “哈哈……”姓燕的白衣人发出了嘹亮的一声狂笑,气势昂扬地道,“收起来你那一套道德学问吧!这只是欺人自欺的一套玩艺儿,说来说去,还是我刚才的那两句话,人的好坏完全在他的生性俱来,什么道德学问,狗屁不如,一个天生的下贱胚子,就算他满腹经书,还是一样,反之为恶的手段,更高人一等,历史上这类例子多不胜算,数也数不清,至于那些开国君王,嘿嘿!成者王侯败者贼,更是不提也罢——窃国者侯窃钩者诛,人心世道原是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话声微顿,随即又大笑起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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