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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就见他足下微一移动,就像箭也似地射了出去,落在神殿正中的金顶之上。然后他微微向前一打量,大袖挥处,就像是一股飘过的青烟也似,一刹那间,已飘到了宫墙尽头。随着他那高大的身子,向上一翻,已踏在了高有六七丈的宫墙之上,紧跟着足下一点,足足拔起了有十丈高下,已落在了宫墙外的一座刁斗之上。

  天空中是一轮皓月,几颗明灭不定的天星。

  老和尚这时的脸色,看来是甚为沉痛了。只见他白眉深锁,低低叹息了一声道:“想不到堂堂正正的宫廷之内,竟容得如此恶人胡闹,老衲说不得要为民除此一害了!”说到此,他以右手轻轻抵在祝三立的前胸之上,贯入了一股真力。

  祝三立觉得全身一阵发热,可是那冷酸麻痹的躯体,陡然为这股内力一接触,却不禁有着一种难以忍受的痛楚。

  他猛然张开了眸子,颤抖道:“痛……好痛!你!”说着身子一阵颤抖,竟自昏死过去。

  涵一僧看到此,不由呆了一呆,他想不到祝三立竟会伤重至此,由此看来分明真元已伤。

  就是以自己医术治疗,再加上他本身的功力,也怕非一二月不足见功了。

  想到了对方,本来与此事毫无关系,全为自己情托,连番数次,受尽了苦难伤折,竟而落得如此下场,怎不令人内心渐疚?

  当下默默地抱起了这位老友,禁不住滴下了两行老泪。

  一个得道的高僧,是不轻易落泪的,由此也可知道他悲愤的程度了。

  他把祝三立平平地放在刁斗顶上,然后伸出两只手来分按在祝三立左右双肩。

  他此刻心情,异常激动,当时冷冷说道:“你要忍受一下痛苦,老衲自会救你的!”说完,他掌力向外一撤,祝三立睡着的身子,蓦地坐了起来,双目也霍地睁了开来。

  涵一和尚忙道:“你要忍一忍!”说着两只手,微微抖动着,在每一个的抖动里,他都发出了两股内力,祝三立这时已明白了过来。

  他牙关咬紧,不令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如此数十下后,他身子汗下如雨,只觉得眼耳鼻喉内传出如同火焰一般的热气。

  老狸内心明白,老和尚是用他本身的内力,来助自己体力复元。可是他此刻体力虚弱已极,这种内力真元的奇热,他实是承受不住,忍到最后已软了下来。

  老和尚见状,微微一呆。

  他缓缓撤回双掌,叹了一声道:“你体力太弱,现在还不宜多说,只管闭目养神,我去去就来。”说着慈眉一挑,却也泛出无限杀机。

  祝三立忽然拉住了他一只手,道:“老和尚,去不得,那喇嘛的铜钹厉害!”

  涵一和尚沉笑了一声道:“三立,这多年以来你看我怕过谁来着?那喇嘛为恶宫廷,鱼肉苍生,老衲如何能容他?我如不翦除此人,才是佛门的罪过!”

  祝三立讷讷道:“还有那……翡翠……梨……”

  涵一和尚冷然一笑道:“这个你不用愁,我已然来此,自不会空手而回的!”才说到此,忽然侧边一个人叱道:“什么人?”紧接着匹练也似的一道亮光,闪射了过来,一人飞纵上了刁斗,_掌中一根亮银软鞭,兜直了,直向涵一和尚当头打了下来!

  这老和尚为了祝三立之事,已在愤怒的头上,见状嘿嘿一笑道:“施主,你讲打还差一点儿!”说着右臂向空一举,已操在来人的鞭梢之上。只见他向下轻轻一带,那人已连人带鞭,整个地栽了过来。

  这人乃是一名外墙的护卫人员,武功虽有一点儿,可是在涵一和尚这种人的手下,他就显得太不自量力了。

  当时只见他身子一翻,竟然飞起右腿,直向着涵一和尚心窝上踹去!

  涵一和尚鼻中哼了一声,只见他右腕上那肥大的袖子,向外一翻,“呼”的一声,袖沿过处,已扫在了他的足踝之上。

  这名护卫只觉得足踝上一阵麻痛,顿时就人事不省地昏死了过去!他手上那盏马灯,也摔在地上,闪闪地放着亮光。

  老和尚大袖一挥,灯光就熄灭了。他对视三立道:“你只管在此闭目养神,不会再有人来干扰,我去去就来!”

  老狸正想劝阻他,可是却也知道,他一经决定了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当下点了点头道:“老和尚你要小心!”

  涵一僧点了一下头,道:“不足挂心,我去了!”只见他双袖一分,就像一只燕子也似的,蓦地腾了出去,足足蹿出有七八丈以外;然后轻如一片落叶也似的,落在了屋瓦之上。

  这时西宫寂然,虽然后宫传出一些伶人的歌声和弄弦之声,只是那些声音听起来,更令人感到黯然神伤。

  涵一和尚左右度量了一下,他身子毫不迟疑地腾空而起,却向一棵杨柳树上落去。

  他身材高大,那袭僧衣在冷月之下,看起来就像一双白翼一般。就在树梢微微弹动之间,他身子第二次又腾了起来,如此,又向正面一座宫殿的楼角上落去!

  一个小太监方由走廊上过来,正巧被他看见了这种情形,不由吓得脸色一白,口中“哟”了一声,顿时就站住不动脚了。他口中自语道:“这是什么东西?好家伙!”

  这时涵一和尚第四次腾起身子,直扑斜面宫室,这个小太监看清了是一个人,他不由大声嚷道:“不好了……有贼,快来人呀!”

  这座宫殿名唤“侍勤殿”,素日乃是皇上读书的地方。两名锦衣卫张惶奔出,见状问道:“贼往何处?”小太监手指着对面殿上,道:“在那……往那边去了,我的妈,可真快!”

  两名锦衣卫士,一名谢钊,一名侯镜波,都有很好的轻功绝技,连日来宫廷内屡次出事,他二人早已成了惊弓之鸟,弄得整日神不守舍。这时一听又闹了贼,俱是又怒又怕。当下二人顺着小太监所指之处,双双腾身纵起。

  谢钊是向左,侯镜波往右,二人就像一双剪空的燕子,直向着侧面的“演武殿”上扑去。

  顾名思义,这座演武殿正是天子及各王爷素日习武的地方,殿内占有极大的地势。那位身手空空的涵一和尚,早已在此等着他二位了。

  他对付敌人的方法很怪,绝不回避,二人一上殿墙,已看见了他那高大的影子正立在演武场内,似乎正在等着二人。

  谢钊向殿下一落,喝叱道:“贼子大胆!”陡地打出了一只瓦面透风镖,可是这只镖离着对方甚远,却见和尚用手一指,“当”一声,镖身已落了下来。

  这时侯镜波也落身而下,见状不由大吃一惊,他厉声叱道:“什么人?朋友你报个万儿吧!”

  老和尚哈哈一笑道:“二位要是知趣些,还是快快回去睡觉的好,否则老衲手下却是无情!”

  二人闻言不由怔了一下,互相望望。他们走近了一步,才看清了,对方果然是一个光头,而且身着僧衣。谢钊不由冷冷一笑道:“出家人也如此不守法规,午夜入宫,你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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