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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梁金花推门步进,却见齐天恨正在运笔写字,室内设置十分简单,一坐一几,一张桌子。

  齐天恨笔走中锋,正在聚精会神地写着一篇小楷一一这是他每日必行的功课之一。

  小楷练习他的定力、耐力、手力、目力,正是一门揉合上乘内功,手、眼、神的不二法门。

  梁金花轻移莲步,走到了他背后,道:“放在哪里?”

  追风侠本是聚精会神地在写一个“中”字,原是意不旁属,可是梁金花的猝然移近,却使得他护身的“游潜”起了一种特别的感应。

  可是他到底不会联想到其他方面。

  就在他有意无意偏头看向梁金花的一刹那,梁金花的一口长剑,矫若游龙,亮似闪电,在梁金花的一举手间,劈向他的背后。

  追风侠一惊道:“啊!”

  他坐着的身于,疾如旋风似地一个快转,可是梁金花剑身上贯注的实力非同小可。

  追风侠移身回闪的一刹那,事实上已经太晚了,可是这位武林极享盛誉的异人,毕竟有其超乎常人的能耐!

  就在他旋身的一刹那,掌中毛笔向上一撩,向对方剑锋上架去。

  如果以追风侠正常的功力来说,只要力道提运均匀,这支寻常斑管,足可当得天下最利的宝剑,只是此刻却太仓促一点了,他的力道方提贯了一半,已与对方的剑锋交接在一块。

  只听得“嚓”的一声,毛笔齐腰而折,闪着奇光如电的剑身,有如闹海的银龙,斜劈直下,追风侠连闪身的机会都没有。

  剑锋过处,左肩连胸处,血光迸现。

  他嘴里狂啸一声道:“好丫头!”

  足顿处“飕”的一声,已蹿上了房屋横梁,一片鲜血,像雨点儿似地洒落下来。

  梁金花十拿九稳的一剑,仍然没有伤着对方要害,她还不死心,身子反弓着用“海燕蹿天”的轻功绝技,紧跟着追风侠的身势拔空而起,长剑“笑指天南”,直向齐天恨心窝扎了过去。

  齐天恨一时大意,竟然在对方手里挂了彩,这是他出道江湖数十年第一次负伤,内心之愤慨悲怆可想而知。

  他决定不容许对方再伤他一根毫发。

  梁金花的剑势一到,只听得“啪”的一声,已为他夹在掌心之内。“你是谁?”齐天恨眸子里现出了凌厉的杀机。

  血把他半边身子全都染红了。

  梁金花咬着牙不发一语,她用力地推送着掌中的剑,却不能拔出丝毫。

  两个人身子都站在横梁上,彼此运用内力在争拉着。

  追风侠眼睛里灼射着无比的惊异。

  “现在的样子不是你真面目,你戴的是一块人皮面具……你是谁?为什么要向我行刺?”

  梁金花更加显得慌张,她忽然侧身,用鹤道人昔日传授,最拿手的“摄魂三踢”,飕!飕!飕!一连三脚。

  追风侠面色大变,双手猝开,梁金花连人带剑,堕下屋梁。

  追风侠齐天恨大喊道:“慢着!”

  他身子紧跟着飘身而下,大叫道:“站住!”

  梁金花早已穿窗而出,身法之快,确属武林罕见。

  齐天恨愣了一下,喃喃道:“摄魂三踢,鹤道人的传授,莫非她是……”

  他倏地闪身外出,月影空荡,早已失去了对方的身影。

  “千里追风侠”齐天恨又闪身纵回,才发觉到自己身上的血,他显然大吃了一惊,急快地在伤处附近穴道上点了几下,流血顿止。

  只是他半边身子,也就为之麻木。

  撕开了衣服,发觉到伤处足有半尺多长,约有三分深浅,只要再前进一分,可就保不住肋骨折伤,想一想四十年的威名几乎毁于一旦,不禁使他冷汗涔涔而下。

  把伤处包扎了一下——这位执武林牛耳的一世奇侠,内心却泛起了层层波澜。

  “莫非是梁金花脱狱而出,对我心生仇恨,是以下此毒手?”

  这个猜想,是相当合情理的。

  但是不像,齐天恨回忆着那日在“厚德福”与梁金花(江芷)动手的模样,再与今夜这位姑娘动手的情景互一印证,就发觉到二女的剑法二致,绝不是一个人。

  他静静地想着,就武功而论,这个少女的身手,却是近年来江湖所罕见,由她方才那一式“摄魂三踢’;来判定,一定是鹤道人的传授。

  鹤道人一共只收有三个弟子,秦双波、任剑青、梁金花,这是自己所确知的。

  那么,假定这个人就是梁金花,那么前些日子被自己擒住送交衙门的那个少女,可就不是梁金花了。

  他生平从来不做一件有愧良心的事情,果真被擒的少女不是梁金花,自己可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了,对于对方人格名誉,以及身心的痛苦,将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构成了难以补偿的损失,自己又将何颜去面见那个受害的少女!

  他想到了这些,一时五内如焚,内心的懊痛竟比胸侧的剑伤还要来得厉害。

  如果今夜潜入行刺的少女,果然是梁金花,这也同样是一件令自己痛心而不敢相信的事情,由此也就证明了这个女孩子的心意是何等的毒辣了。

  无论如何,齐天恨相信今夜她是不会再来的了。

  大堂上光亮如昼,襄阳府的正堂王子威,即将要夜审那个由樊城押解过来的江洋女寇梁金花。

  这已是第三堂过审了,由于犯人一口咬定她不是梁金花,又没有足以证明她是梁金花的物证和人证。

  虽然她身上带有一块所谓的“翡翠解语令”,可是一定要说有这块东西的人,必定就是梁金花,那也未免太武断了,况且这种江湖流言,自不能为官场所认定。

  王大人对这样一件大案子,自是不能草率从事。

  三审下来,这位朝廷的四品命官,实在感到很为难,他很想在这件案子上,建立声望,可是他为官的良知,却不忍心以“莫须有”的认定,粉碎了对方这个少女的一生。

  两旁的衙役分班站定,大堂上鸦雀无声。

  王正堂手拍惊堂木道:“带人犯!”

  “带人犯!”

  “带人犯!”

  “带人犯!”

  声音传出了大堂以外,盘算着人物押解上堂,还有些时候。

  这当时,王子威大人却偏过脸,向他那位素有智囊之称的马师爷低声道:“这个梁金花来了几天了?”

  马师爷翻了一下案上的公文道:“十九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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