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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灰衣人撩了一下眼皮道:“小姑娘,我老实对你说吧,项天齐就是云海老人,他功力通玄,今生已成不死之身,只是他对我及另一个老朋友,却是始终不肯放手,这数十年来,用尽了苦心,要置我二人于死地,我是迫不得已,才找了前来!”

  冷森森地一笑,又接道:“我虽无法置他于死,却己令他尝到了更深的痛苦,这口气也算是消了一半了!”

  铁娥呆了一呆,面色惨白道:“这么说,那一根木针并非是遗失了?”

  灰衣人怔了一下,注目道:“你说什么?只有一根木针不见了?”

  铁娥冷笑道:“你还以为是三根?”

  说着自身上取出所剩两根木针顺手递过去,灰衣人接住看了看,点点头道:“告诉我,那根木针是中在他何处?”

  铁娥讷讷道:“是中在他眉心祖窍!”

  灰衣人点了点头道:“总算还好!姑娘,你以为这三根针是木制的么?你错了,你且看来!”

  言罢把那两根木针置于掌心,双手用力一搓,张开掌心,铁娥就发现他掌心的一对木针,竟化成了一摊白水,灰衣人手掌一倾,一滴滴都流在了沙地里。

  这种情形,使得铁娥大为惊异,灰衣人森森地笑道:“这是川地盛产的白蜡虫汁,遇热即化,项天齐是时血走天庭,热力将中在他眉心白蜡针融化,蜡汁已随其血道遍走全身。”

  说到此,灰衣人冷冷一笑,接道:“想不到他内功已到了停血止脉的地方,此人真正是厉害极了!”

  铁娥闻言内心深深悔恨不已,自己一时冲动,竟然作了如此糊涂之事,当时不禁把这灰衣人恨之入骨,可是她却并不现在脸上。

  闻言后,只冷冷一笑道:“这么说,那云海老人眉心的那枝白蜡针并不是遗失,而是融化于他血脉之内?”

  灰衣人点头道:“正是如此!”

  铁娥咬了一下牙道:“那么中在他‘黄庭’与‘丹田’两处的白蜡针,却为什么没有融化?”

  石秀郎讷讷道:“我方才已说过了,云海老儿功力已到了停血止脉的地步,当他发现眉心的针融化后,立知不妙,因而及时止住了胸腹的血路,血路不行,无从生热,白蜡针自然不会冉融化了!”

  他说时,银色眉睫频频眨动,可是那停立的身子却是纹风不动,和身边那具石像比较起来,简直是维妙维肖,形同一体。

  他说完双睫微合,叹息了一声,似乎还有几分遗憾,铁娥看在眼内,忍着内心的愤怒,道:“你这样作,究竟又是为了什么?白蜡虫汁融入他血液中,又有什么害处?”

  石秀郎笑了笑道:“他功力通玄,已成不死之身,我自是莫奈他何,可是白蜡汁却可使他终世呆坐,瘫痪不起,再想下山已是万难了!”

  说时,扬了一下手上的竹剑,又发出了狼也似的一声怪笑道:“我这样作,远比杀了他更使他痛苦,从此我石秀郎的事,谁也管不着了。”

  铁娥低头想了想,叹息了一声道:“石秀郎你的心太坏了,只是你有如此一身本事,为何不自己找他寻仇,却要利用我这个无关的人呢?”

  石秀郎呆了一呆,上下看了铁娥一眼,冷冷地道:“这一点你自是不解,这其中牵涉着我们当年的一句诺言,四十年内他不得下山,我们却也不得上山,云海老儿生平有一戒,从不伤妇人女子,你父铁云,曾是他器重之人,对于你他自然更格外的宽容,因此,我才选中了你,这多年来,他虽未能下山,可是他却无时无刻不在设法想害死我,今天,他也该知道我不是好欺之人了!”

  铁娥点了点头道:“你曾经说过还有一个朋友,那人叫什么名字,你可以告诉我么?”

  石秀郎森森一笑道:“这人名叫花明!”

  他手中竹剑在说到“花明”两字时,重重地在地上划了一道深深的痕迹,猛然抬起头,目光炯炯地道:“你问他作甚?”

  铁娥一双剪水瞳子微微一转道:“问问而已!”

  石秀郎死板的面颊上,带出了一丝怒容,道:“你我缘尽于此,我要去了!”

  话落转过了身子,正待举步,铁娥忽然叫道:“石秀郎,你去哪里?”

  石秀郎道:“你何必多问?”

  铁娥道:“以后我也许有事找你呢!”

  石秀郎木愣的脸上,现出了几道笑纹道:“也罢,虽然这件事你做得并不好,可是总算做到了,以后如有事求我,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铁娥点头笑道:“可是我去哪里找你呢?”

  石秀郎闭了闭眼睛,慢吞吞地道,“大半的时间,我都在陕西终南山,你要找我也不难,终南山顶上有一个石象,你找着了石象也就找到我了!”

  说罢如飞前行,转眼出了沙洲,铁娥忽见那尊石像还在面前,不由又叫道:“这石像你不要了么?”

  石秀郎头也不回,哈哈狂笑着自行去了。铁娥甚是奇怪,不由走过去,想把那石人抱起来,不想手一触及那石人身上,却只觉毫不着力,接着整个的石人都塌了下来,变成了一堆碎粉,铁娥大吃了一惊,为之神色一变。

  这时她忽然明白过来,方才那石秀郎,曾经用竹剑在石人头上击了一下,如此看来,他必是以无上的内功,借着竹剑传入石人身上,将石人整个震成了粉碎,可是外表看起来,依然是完整的,只一触摸,立即粉碎。

  石秀郎这种惊人的功力,顿时把狂傲自负的铁娥吓得呆住了。

  她苦笑了笑,心中有说不出的愧恼,自己这身功力,比之石秀郎简直是差得太远了。

  旭日由东方跳出了水面,湖上泛出了万点金光,铁娥怅怅地思忖着,也许是她的经历太浅了,否则怎么会没有听说过石秀郎这个人呢?另一个叫花明的人,更是陌生得很,这两个怪人如果出现在江湖上,江湖上将会变成何等局面?

  返回客栈之后,铁娥仍然郁郁难释。

  这几天所遭遇的,真是她半生所未经历过的,铁娥感到了自悲,她第一次发现了自己武技不如别人,比不上郭飞鸿,更比不上石秀郎,对于一个要强好胜已久的人,这种发现,真是相当的残忍!

  更使她不敢相信的是,她觉出了自己也是一个有感情的人,对于郭飞鸿,她竟是万般地难以割舍,这和以往的她,是截然不同的!

  坐在窗前,铁娥愈想愈悲,忽然,她伏在窗前呜呜地哭了起来。

  铁娥实是一个生具至情的人,她不是没有感情,而是把感情强行压制着,现在一旦受到了挫折,内心起了冲突,自然特别软弱。

  趴在硬冷的窗户上哭了半天,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脱了力,连夜奔波没有睡好,这一阵痛哭,立时生出了浓厚的睡意,不知不觉,她就这么着睡着了。

  朦胧中,好像有人在她身上盖着什么。

  她突地直起身子,叱道:“是谁?”

  睁开眼睛,只觉得阳光耀目,十分刺痛,却听得一人吃惊的道:“姑娘你醒……了?”

  铁娥揉眼仔细一看,不禁冷冷一笑道:“柳英奇,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随便跑到我房里来了!你来干什么?”

  柳英奇这时双手拿着一床薄被,面色通红,他放下了手上的被子,苦笑道:“我见姑娘睡着了,正要给你盖点东西,想不到把你惊醒了!”

  铁娥望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柳英奇剑眉微轩道:“我在窗外只见姑娘哭得十分伤心,本想立时进来,又怕姑娘着恼,后来见姑娘睡着了,因恐姑娘着了凉,才越窗而进,不想你竟醒了!”

  铁娥面色微微一红,截口道:“你别胡说,谁哭了!”

  柳英奇叹了一声,在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道:“自那日送姑娘至龟山以后,我因事到淮阴去了一趟,今晨才赶回来,姑娘去龟山见着了那个老和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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