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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边威一怔,狞声笑道:“边某万万不曾料到夫人尚在人世,否则也不会有这个念头。”

  成玉霜道:“这也罢了,那么今后呢?”

  边威呐呐道:“边某返回之后,当把邂逅夫人实情向家兄禀报,一切听候家兄裁决。”顿了一下,他又道:“家兄对夫人一直心怀感戴,想必这件事当会看在夫人面上有所改变,详情是否这样,边某却也不便预测!”

  成玉霜冷冷一笑道:“令兄功力深湛,二十年闭门练功,如今料必非同凡响,如果昧于自大,不知自爱,可就自取覆亡。白马门刻下虽在多事之秋,却也不容外人乘火打劫插上一脚,寇少主功力之高,较之当年郭白云更有过之……”微微一笑,她又接道:“……这一点想必你应该心里有数,贤兄弟还感念昔日情谊,就请退居事外,不要加插一脚,错过此一事件之后,我当专程趋府造访,向贤兄弟致谢,以全道义!”

  黑鹰鬼见愁边威冷笑一声,抱拳道:“岂敢!”话声一顿,他那一双深陷的眸子却向着一旁的寇英杰看了一眼:“话可要说在前面,大丈夫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尤其是边某,对于这位寇少主一掌之赐,却是不敢忘怀!话就说到这里了,打扰之处,尚要万请夫人海涵。告辞!”抱拳,拧身,飕的纵身而起,直向东侧面一堵高壁上落去。

  显然,他已不能恃住来时的那种身法,身子才不过纵起四丈高下,已是后起无力,顿时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一溜子歪斜,由空中坠了下来,第二次再用力纵起,才落在墙上,自此头也不回的一径翻越过去。

  成玉霜打量着他前去的背影,冷冷道:“看来这个梁子你们是结上了。”

  寇英杰轻叹一声道:“刚才如非前辈临时阻止,只怕这厮已丧生在弟子五行真力之下。”

  成玉霜苦笑道:“话虽如此,他却也受伤不轻,也是我发觉得太晚了,想不到事情这么凑巧,方说到边震其人,他兄弟就来了。”

  寇英杰道:“方才动手情形,前辈当然再清楚不过,弟子即使存心相让,也是力不从心,梁子既已结上了,弟子倒也并不惧怕,边震果真象他这个兄弟一样对弟子心存衔恨,弟子只得随时恭候他的大驾就是了。”

  成玉霜点点头道:“事已至此,后悔无益,好在那个边震当年还欠我一笔人情,如能就此打消,自是最好不过,否则,这件事我也不会袖手旁观,一切到时候再说吧。”

  天色已晚,二人略交谈几句,这才分手自去。

  静静的流水,在落日余晖里交织成一片柔和瑰丽的光彩,几只长嘴的翡翠鸟,不时的飞起又落下,发出清脆复尖锐的短鸣声,争着啄食穿梭于水面的那种小小的梭子鱼。大片的芦苇沿着布满了鹅卵石的岸边衍生着,一片碧绿摇曳在和暖的春风里。

  天空带着那种粉粉的红,每一片云都象是镶了一道紫红色的金边。

  郭彩绫静静的倚身在岸边的大石上,一旁树下系着她的那匹爱马黑水仙。自从前此与寇英杰负气绝裾以来,这匹马竟然无可奈何的落在了她的手上。

  睹物思人,每一回当她抚摸着这匹黑水仙时,脑子里总会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寇英杰的身影,更有无限的离情别绪交集在她无可奈何的悲愤情怀里。在几番焚心的痛苦挣扎之后、她决计把积压在心里的悲痛情怀暂时抛开脑后,以便专心一意的在武术上下点功夫。

  每一回,当她触目于父亲郭白云留赠的那册“越女剑术之深奥探讨研习新篇”时,内心就情不自禁地涌现出一种愧疚,深深感觉到无颜以对九泉下的父亲。正因如此,她才下定了决心,必欲要把这套父亲苦心创新的深奥剑术研习透彻。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经过数十天苦心钻研后,她总算深有所获。

  越过眼前这片宽阔的山谷和溪流,即可以清楚的看见千翠叠障的一脉群山。

  群山怀抱之中,那闪烁着黄金颜色的大片平原里,点缀着数千座楼宇,那片黄金色的光华,正是由于这些楼宇的反光所致。前有大河流水,后有群山为峙,左右双峰环抱,进可攻,退可守,好气势!当今名噪天下,声震四海的宇内二十四令总坛就在此地。

  面对着辽阔的大片河水,金沙滩恰是这道主流的源头所在。

  郭彩绫立足之处,虽然相隔甚远,却能把对方特殊的形势,观察得一清二楚。

  苍郁的群山斜挂着百十道形状不一的瀑布,远看如银河倒卷,在此刻夕阳的衬托之下,尤其五彩缤纷,美不胜收,河流溪水就是这么形成的。

  金沙滩风雷堡——宇内二十四令的总坛所在,就这么毫无保留的陈现在眼前。

  每一回,当她凝目注视时,总是忍不住心里的耸动,然而面对着对方的总坛,她却不得不忍受着心里的激动。

  忍耐,再忍耐,终于形成了澎湃的怒火。她已经不甘心再保持寂寞,决心以实际行动,给敌人重创。

  这几天,她已经把风雷堡的地势摸得相当透彻,对方座落在不同出口的天、地、乾、坤四座大门,无不天险难犯。

  这四座大门,也是进入风雷堡仅有的四个门户,每一座大门除了有巧具灵思的阵法布置以外,都由天地乾坤内四堂堂主亲自坐镇,设防看守,天险再加上人险,于是形成了牢不可破的攻防阵线,用固若金汤四字来形容毫不为过。

  宇内二十四令虽是门下弟子众多,但是来去进出各门户,都必须经过严格的盘查,用以进出识别的信物,更是花样繁多,除了有特装的腰牌,信旗以外,还有专供自己人识别的信号暗语,是以一外来人,即使侥幸取得腰牌信旗一类的证物,也是不易随意进出,即使你是一等一的杰出高手,在高手如林的防范之下,也是无能为力,想要凭一己之力单犯独斗,不啻飞蛾扑火,说句俏皮话,那可真是:耗子舔猫的鼻梁骨——找死。

  把这一切看在眼中,深为了解之后,这位一身自负,独往独行惯了的玉小姐,也不禁暗自吃惊害怕,虽然怒火膺胸,却不得不暂时稳住脚步,以便选择最有利的时候,伺隙而入。穷则变,变则通,在一番苦忍竭虑之下,总算为她想出了一个别出心裁的泄愤方法。

  今天,此刻,也就是她下手行动之时。

  一片水花由身后水道响起,紧接着,一艘金漆平底快舟,由那片眼前苇丛里现身出现,一径的直奔眼前疾驰过来。金色快舟上飘扬着属于宇内二十四令总坛的专用旗帜,三角形的白底旗面上,绣绘着紧紧相扣结的二十四面金环,象征着宇内二十四令的牢结不破。金色的旗穗迎风飘舞,看上去尤其醒目。

  任何时候,这种旗帜的出现,都显示着舟内有宇内二十四令本坛的重要人物在座。金漆的快舟,是属为接送这类重要人物的特种交通工具之一。

  试想以宇内二十四令这等庞大的江湖组织,属下除去本坛各重要职司以及天地乾坤四堂之外,另外再加上遍布天下的二十四令下辖九十六分舵,这么广泛的庞大组织,每日进出总坛联络公私的各职司,为数自是可观。是以专司接送这类重要人物的水陆交通工具,自是不可缺少。然而能有资格享用眼前这类金漆快舟的主儿,除了本坛各职司主管之外,属于外坛者,最起码也必须要具有分令主的身份。因此,这种金漆座船一经出现,也就倍觉风采,即使在附近江面上行驶,众舟筏一经着目,无不远远让路,听任其一舟飞驰,端的是惟我独尊,八面威风。

  郭彩绫现时所选择的这个地方,位当宇内二十四令与远处江流之间的一个缓冲转接之处。这附近河道岔分,溪流纵横,在辽阔的绿原河洲里,阡陌进出,两处大江主流,就是这么赖以衔结贯穿融汇。

  郭彩绫早已打量好了附近的地势,此时此地出手拦劫这艘快船,实在是再理想不过,杀死对方一个人,也就等于削弱对方一分实力。

  有了这番认识,才使得她有眼前这番异动。

  金漆快舟在两名红衣专司舟夫的操纵之下,渐渐向眼前逼近着。

  这一带水浅流急,且礁石特多,乱石峰嵘出水,如犬齿交错。所幸两名舟夫都系经过专门训练,身手十分熟练,且对附近地势熟悉,行驶其间,并不十分困难,然而无论如何,舟行的速度却自然的慢了下来。

  郭彩绫缓缓的由大石上站起来,眼睛里流露着奇异的兴奋神采。渐渐地,这艘快舟越形迫近,她的神情也就越显得紧张。

  金漆快舟在这时来到了眼前,双方距离,看来不足五丈。两名红衣舟夫站在快船两侧,分别的以手上长篙,点拨着凸出的礁石,快船迂迴缓慢的向前移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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