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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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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夕想了想道:“所谓东南三贤,是指宋朝当时的大理学家朱熹、张栻和吕祖谦。” 将军点了点头,照夕看了母亲一眼,遂又道:“祖谦先生晚年在金华城中的泽春院广会文友,著有《东莱集》四十卷,又作《古周易》、《春秋左氏传说》、《东莱左氏博议》、《大事记》、《历代制度详说》、《少仪外传》、《古文关键》等。” 管将军连连点头,心中不禁暗惊道:“这孩子学问不错啊!” 当时含笑道:“你以为吕先生生平为人如何?” 照夕想了想遂道:“要说这个人,孩儿以为他少时个性过于偏急,易喜怒,不免失交于人!” 将军方自摇头,照夕却道:“不过据其小传自言,一日读孔子言:‘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平时愤怒疾然冰释,总而论之,此人不失为一可敬的博学之人!” 管将军不禁拍了一下手道:“一点不错,你和我看法完全一样!” 说着连连点头道:“你这孩子,平日不见你多读书,你倒有些鬼聪明,倒是难得!” 又笑了笑道:“我请的这位池先生,是进士出身,我好不容易礼聘来的,你要好好敬重他。昨天听他说,你文思敏慧,只是厌于文章,有这回事么?” 照夕脸红了一下,太太却在一边摆手,可是照夕点了点头道:“是的……” 将军一怔,不悦道:“这是为什么?” 照夕喃喃道:“孩子以为文章随兴而发,若强而为之,似乎失去为文之意……” 将军吐气道:“简直胡说八道,你莫非没有读过颜之推家训:‘文章陶冶性灵,从容讽谏,人其滋味,亦乐事也!’难道颜之推见解还不如你?” 照夕看了父亲一眼,讷讷道:“可是韩愈也曾说‘文章之作,恒发于羁旅草野,至若王公贵人,气得自满,非性能而好之,则不暇以为!’孩子并非厌于为文,只是不喜日日强而为之,昨夜因走马近郊,适过寒涧,归后因作《冷泉心曲》,池先生亦赞为上好之作,爹爹如喜看,孩子可呈上请阅!” 管将军不由一怔,心中虽不以照夕之意为意,只是一时却想不出辩白之词,当时眨了一下眼睛,闷哼了一声道:“好!过两天你送来给我看看!”又道:“你的见解也并非不对,只是文学之特质,我以为实可慰人、可亲人、可感人,我儿如仔细玩味其间,自得其乐也。至于韩愈之言,亦未尝不对,他是说在上者,肥甘足于口,轻暖足于体,采色足于目,声弦于耳,无往而不快,是无所用其慰,即或鞅掌有隙,亦为被丽弦歌,取媚泉石,其能寄情于翰墨,染意于松烟者,盖千百中之一二耳!” 老将军文兴大发,挥了一下芭蕉扇又道:“你既知道这道理,所以要特别约束自己,万不可养成腐朽之躯,懒于行有为之业也!” 照夕颇有所感,连连点头称是,二人这一掉文道典,一旁可苦了陈氏和思云,陈氏倒幼读诗书,书香门第,听来尚能会意,那小丫鬟听得直翻白眼儿,小声问太太道:“太太,将军和少爷说些什么啊?我一句也不懂!” 陈氏笑道:“你自然不懂罗,老爷子又在掉文呢!” 思云吐了一下舌头,太太却大声笑道:“好了!好了!有完没有?我只一叫他来,你就给他来这一套,真烦死人了!” 将军笑着上下看着照夕,得意地对陈氏道:“这孩子是不错,很有见解,差一点儿把我考住了!” 正说话间,忽然一个小丫鬟跑上来,对太太请了个安道:“对门儿江夫人和小姐来访,要见太太!” 将军忙站起道:“快!快!你下去,我到里面去!” 照夕遂也向二老行了个礼,匆匆而去,小丫鬟思云跟在他后面嘻嘻笑道:“少爷!江小姐来了,你不去看看呀!” 照夕脸一红道:“江小姐来了怎么样?又不是找我来的!” 思云笑转着一双大眼睛道:“那可说不定!” 照夕回身瞪了她一眼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思云小嘴含着指尖,娇声笑道:“哟!少爷!我又胡说八道了!前天打猎时,不是碰着她来着,今儿个就来访了,真快!” 照夕正要喝斥她几句,却见念雪远远从后面跑来,一面叫道:“别走别走!太太叫你呢!” 照夕怔了一下道:“叫我?” 思云抵嘴一笑道:“你看怎么样?我猜的没错!” 念雪已跑了过来,笑着对照夕道:“太太在客厅里,叫我来请少爷!” 照夕剑眉微皱道:“有客人没有?” 念雪点头道:“对门江夫人还有江小姐!” 遂又一笑道:“怎么啦?” 照夕顿了顿,心说娘也是,都是女人,叫我去干什么?但是母命又不能不遵,当时把衣服拉了拉,两个小丫鬟一个为他重新编着辫子,一个用小手巾拂着他紫红缎子坎肩上的尘土,因为方才他在后院骑马来着! 念雪还在他帽子上哈了口气,又用绸子手巾去擦,却为照夕推开了,他皱了一下眉道:“这是干什么?我又不是去攀亲,瞧瞧你们俩!” 思云、念雪也不禁格格笑了起来,照夕气得脸色通红,径自迈步,直向内客厅中行去! 还没进门,就听见母亲的声音在与来人道:“我把他叫来,江太太你当面问他,看他愿不愿意,这孩子呀……” 照夕不由怔了一下,厅前有紫红木隔断遮着,他不由把脚步放慢了些,又听见另一个吴依软语口音的女人道:“这还有什么话说的!咱们是老街坊了,式威和管将军也是多少年老交情了,你把他叫来,我当面说!” 照夕靠在隔断边上,心中不由奇怪,忖道:“她们要和我商量什么?”心中正在不解,却听见另一娇声小语道:“娘!有人来了!” 管夫人咳了一声道:“谁来了?是照夕不是?” 管照夕不由吃了一惊,心说这是谁,耳朵真灵,当时脸一红,咳了一声,迈步入内,先向母亲弯腰叫了声:“娘,您是叫我么?” 管太太笑道:“就是叫你,见见你江伯母,还有江小姐。” 照夕侧过脸来,见正面檀木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年约四旬的妇人,珠翠缠头,身着淡白大红两截小袄,手里拿着垂珠团扇,正自望着自己微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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