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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那女孩披着一件水红披风,纤腰细摆,风姿绰约,方由一条小溪边走过,照夕定目一看,不由叫了声:“丁裳!”

  那女孩正是晨间见面的丁裳,她手中提着一个小竹篮,正要穿山入径,闻声向照夕看了一眼,面色似突然一喜,可是马上又转过身去,同时足下加快,往那条小路奔去。

  照夕不由一纵身来到了她的身后,道:“姑娘,你上哪去?是我呀!”

  丁裳依然低头前走着,照夕不由忙追了下去,转在她前道:“咦!你怎么不理我了?”

  丁裳这时也站住了,她瞟了照夕一眼,小脸上带着一层羞红之色,半天才道:“管大哥,你不要与我说话,我师父要知道,会骂我的。”

  照夕不由愣了一下,遂皱眉道:“为什么?我又不是坏人。”

  丁裳翻了一下大眼睛,阵子内含着一汪泪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师父说以后不许理你;而且她说,她说……”

  照夕冷笑了一声道:“她说什么?”

  丁裳纳纳地道:“她说……你师父是一个杀人的魔王,是世界上最坏的人!而且……”

  照夕又惊又怒,当时哼了一声道:“而且什么?你说不要紧!”

  丁裳偷偷看了他一眼,才又道:“师父说,你也是一个杀人的小魔王,早晚要和你师父一样的。”

  照夕不由脸都气红了,当时冷笑一声,心想:“好呀!你这个老太婆,我把你从火场里救了活命,你非但不说一个谢字,反而竟如此辱骂我师徒二人,嘿!我是杀人小魔王,真是见鬼!”

  当时几乎连丁裳也恨上了,他冷笑一声道:“她是这么说我的么?”

  丁裳点了点头,又瞟了他一眼,好似真有一点畏惧照夕的模样。

  管照夕愈想愈气,当时紧紧握着拳道:“难道你真的就信了她的话,你认为我是爱杀人的人么?”

  丁裳连忙摇着头道:“不!不!不是的……我不相信。”

  照夕心中这才少宽,道:“那你又为什么不理我呢?”

  丁裳抬起了头,看着照夕吞吞吐吐道:“你师父是血魔洗又寒,他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人……您怎么会是他的徒弟呢?”

  照夕不由吃了一惊,他从师已四年多了,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师父的绰号,顿时就怔住了,忙问道:“你说什么?什么血魔?”

  丁裳翻了一下眸子道:“你师父不是洗又寒么?”

  照夕点头道:“是呀!他又怎会是……”

  丁裳道:“他就是江湖中闻名已久的‘血魔’!你莫非不知道?”

  照夕低下头想了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会的,我师父虽是洗又寒,可是绝不会叫什么血魔的外号,你们一定弄错了!”

  丁裳张大了眼睛,似乎也有些相信他的话了,照夕马上道:“我随师父四年以来,就没见过他杀过一个人;而且举止文雅,怎会是血魔呢?”

  丁裳点了点头道:“是呀!我也不大相信……”

  她眨了一下眼又道:“可是……我看你杀那三个人的时候手段也真狠,我不由又有一点相信是真的了。”

  照夕脸色微微一红,遂道:“我是为了救你师父,想不到你们还怪我手狠心辣!”

  丁裳不由汗颜道:“我应该谢谢你的,可是你不应该把他们都杀死……太惨了。”

  照夕不禁低下了头,心中这一震,似也有一种莫名的感伤,暗忖:“她说的不错,我当时怎会那么心狠,把我第一次见面的三个人,全部都制于死命?这也的确太残忍了。”

  想着不由一时答不出话来,丁裳见状倒笑了笑道:“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用不着再为它难受了,只要下次不要再这样就是了。”

  照夕苦笑了笑,丁裳似想再安慰他一番,可是又不好出口,她顿了顿,才轻轻叹了一声道:“好吧!再见吧!我走了!”

  照夕不由忙道:“你真的不理我了?”

  丁裳走出不远,慢慢又回过头来,轻轻叹了下声,皱了皱眉道:“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否则师父知道了,对我们彼此不利……”

  照夕只是看着她,没有说一句话,丁裳说完话,又叹了一声,才转身而去。

  她手中提着那个小竹篮子,是为她师父抓的药,照夕目送着她走远了,这才叹息了一声,返身而去。他心中沉郁着说不出的感伤,而首次感觉到“冷漠的滋味”。虽然丁裳在他眼中,只是一个不太解事的小女孩;自己对她,也只不过是匆匆一面之交,尚谈不到什么感情。可是她却给照夕一个很深的印象,绝不似和人初次相交的那种平淡,因此,照夕十分懊丧地感叹着。

  尤其是丁裳那句“小魔王”,已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同时他也为自己所为而震惊,要是丁裳不提起,他是很难自省而知的。

  同时他也怀疑到了师父洗又寒,听丁裳说,他是一个杀人如麻的人,这似乎也并非没有一点可能。因为师父的个性,他是了解的,有时候确是十分怪异和残忍。

  他想着这些问题,更是不胜感伤,但拼命地摇了摇头,不愿再去多想了。

  第二天清晨,他仍然早早地起身,到松涧蜂巢之下,练习“蜂人掌”的功夫。他希望在那里能够再遇到丁裳,因为他想由丁裳的口中,更了解一下师父;甚至师父和那鬼爪蓝江之间的往事,可是他失望了,丁裳并没有再去。

  他一个人,练了一阵子,怅怅而返。

  由此一连五六天,丁裳都没有再出现过,照夕也就把她忘了。他推测,一定是那鬼爪蓝江限制丁裳和自己来往,因此也就赌气不再去多想了。

  本来他想去蓝江洞中探访一番,可是他又忆起师父临走时的嘱咐,终于没有敢冒险而去。

  这一天,也就是洗又寒离开的第八天,照夕在蜂巢之下,方自让群峰上身刺体之时,忽然丁裳在松树之中款款走了出来。

  管照夕不由吃了一惊,忙由地上坐起,那些蜜蜂“嗡”一声全都飞了。

  照夕忙穿上了衣服,丁裳已走到了他身前,她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神色,似乎十分惊惧害怕。照夕不由含笑道:“你来了?”

  丁裳忽然退后了一步,嚅嚅地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照夕不由脸色一红道:“没有……没有干什么呀!”

  丁裳摇了摇头,冷笑道:“你不要骗我,我都看见了。”

  照夕窘笑了笑道:“只是好玩而已。”

  不想丁裳忽然秀眉一挑,睁大了一双眼睛道:“什么好玩!这一点也不好玩,简直是怕人!”

  她走上了一步,又道:“你也不要骗我,这七八天,我每天都在松树里偷看你,你不知道就是了。”

  照夕不由脸色一红,当时暗忖:“师父曾关照我,练这种功夫,不可对任何人轻易泄露;只是她既然已偷看到了,我也不便再瞒她了。

  想着不由笑了笑道:“你既然看见了,我自然不便瞒你,我是在练一种功夫……你不知道。”

  丁裳这时睁着一双大眼睛,仔细的看着他,半天才吞吞吐吐道:“你真的是在练蜂人掌……师父没有说错。”

  她猛然用双手掩着脸,倏地回身就跑,照夕不由一怔,当时见状,又惊又奇,忙纵身而上,跟到了丁裳身前,大声道:“姑娘!你怎么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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