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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这书生忙抬手对前面的伙计道:“喂!喂!回来!回来!”

  那伙计忙跑回来笑问何事,书生遂一指照夕隔壁问道:“这房子很好,我就住在这里吧!”

  店伙皱了一下眉道:“这房子自然是不错……只是已被人家先定下了,怕不大方便。”

  那书生闻言,似颇失望,长眉一蹙道:“不能想想办法么?”

  伙计皱了皱眉,遂跺了一下脚道:“管他的!公子你就住下吧!他来了,叫他另找房。”

  照夕和这书生闻言,都不由一笑,各道:“幸会!幸会!”

  这时店小二已把房门开了,张罗着和那小厮把两个箱子都抬了进去,书生也进房宽衣洗面。

  照夕沿途所遇,全是粗俗之人,难得见到这么一个文雅之人,不由心存好感,暗想:这人语带北音,想是离此不远的世家子弟,此行匆匆至京,可能是进京赶考的。不禁又有些感伤,想到自己往昔终日读书,尤其是父亲更深盼自己能在考场中一鸣惊人;而自己却辜负了他老人家的一番深意,如今竟弃文学武。虽说是学成了一身武技,可是如此回家,在父亲面前,亦是难以交待,说不定还会遭到他老人家一顿臭骂呢!

  他这么想着,不由锁着剑眉,渐渐发起愁来,却见那隔室少年此时已换了一身青绸便衣出来,愈显得文雅俊俏!

  他笑向照夕道:“两次相遇,可见有缘,还没请教兄台大名?此行何去?”

  照夕微笑道:“小弟管照夕,世居北京,此行返家,阁下大名是……”

  这人笑着点头道:“小弟复姓申屠单名一个雷字,舍居本地,此次进京,旨在赶考。兄台既是入京,倒与小弟同路,这倒省得沿路寂寞了。”

  说着连连抚掌微笑不已,照夕不由点头称善,忽然心中一动,想了想道:“能与兄台同路,自是荣幸之至,只是小弟因久别家园,归心似箭,却不想在此久留呢!”

  申屠雷想了想,遂含笑道:“既如此,小弟也提前赶路就是了。”

  他遂拍一下手道:“这样吧,我们今日就在此歇上一夜,明日一早共同上路如何?”

  照夕见他话意诚挚,仪态不恶,心中虽打算早走,却不愿令对方失望,当时想了想,遂笑道:“既如此,小弟亦定明晨再走就是了。”

  申屠雷长揖一笑道:“小弟初见管兄,即知是一直率之人,果然不错,能与兄台同路共店,实在福分不小,真快人也。”

  照夕见他虽是文人,谈吐亦颇有豪气,心中又多增了一层好感,暗想旅途得遇此人,亦是难得了。当时连道不敢,随即落座,呼来茶水,畅谈了起来,谈到诗书典故,二人都不禁暗自惊讶,深深佩服对方学识见解高超,由是更生敬仰之心。从谈话中,他们彼此了解了对方身世,可是武功一道,照夕却是一字不提,申屠雷亦未多问一语,二人直谈到金乌西坠。客栈中掌上了灯火,意犹未尽,申屠雷的书僮,却连连嚷起肚子饿来了。

  那书僮名叫青砚,申屠雷对他似颇喜爱,当时唤来命给照夕磕了头,这才和照夕把臂同出,青砚跟在后面,共出用饭。

  一度饭后,二人更是无话不谈了。照夕发觉这申屠雷,年岁虽轻,可是阅历却十分丰富,各处名胜古迹,都能信口道出,历历如绘,他不由暗自忖道:“这申屠雷,定有不平凡的身世。”

  他本想问一下对方可曾擅于技击,只是又怕问出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由是话到口边,又行忍住。再说看他样子又似不会,也就没有多疑。

  当晚二人又在月亮下面谈笑了半天,申屠雷还擅画,当时挥毫为照夕画就一个扇面,画的是一只鹦鹉,栩栩如生,照夕遂题诗句为:“岭外经季别,花前得意飞,客来呼每惯,主爱食偏肥;

  才了怜红嘴,佳人学绿衣,狸奴亦可怕,莫自恋芳菲。”

  各自都赞不绝口,由是更为倾倒,二人直谈到夜深人静,才回房就寝。

  照夕进房之后,心中不禁高兴异常,想不到沿途得此好友,一时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二更天,尚未能入睡。

  他正想坐起来,点上灯,看几页书再睡,不想方动此念,却见窗前人影一闪,一人已面窗而立。身法巧快已极,照夕不由吃了一惊,当时仍不动声色,倒要看看这夜行人意欲何为?

  这人背向窗外,因此看不清他的长相,似看出他自目以下,为一方黑色绸布遮着。

  他轻轻飘身,已落在了室内,一双眸子四下匆匆望了一转,却轻轻直向照夕床前走来。

  管照夕暗中咬牙道:“好大胆的小贼,你真是不想活了!”

  他想着,双掌贯足了内力,只要看出不对,随时可先发制人。

  这夜行人走到了床前,低头看了看,似辨别了一下照夕是否已睡熟了,良久才微微一笑,自语道:“果然不错,你瞒不过我。”

  他说着竟自伸手,把照夕放在几上的一口宝剑拿了起来,略一把玩,却向背后插去!

  照夕这时实在是请不透来人是谁?有何企图?此时见他拿了自己宝剑,倏一转身,已窜上了窗台。照夕见他欲去,哪里肯依,当时双手一按床板,口中低叱了声道:“何方小贼,还我剑来!”

  他口中这么说着,身形却快疾得如同一支劲箭似的,只一闪,已到了窗台之上。同时双掌一合一扬,用“推窗望月”的招式,照着这人当胸就打。

  可是这夜行人,又岂是弱者?管照夕这一出声,他似吃了一惊,身形一屈一伸,也窜了出去。管照夕一双铁掌落了个空,他不由怒吼了一声,二次以“飞鹰搏兔”的身法,仍然腾身,直朝着那黑影扑了过去,却见那人回头轻嗤了一声道:“老兄!我们这边来,不要惊动了别人。”

  这人说着话,竟是手脚齐施,猛地向空一弹,如同一只大狸猫似的窜了起来,却直向东首的一堵高墙之上落去。

  起落之间,竟是丝毫没有带出声音,他这种身手,照夕只匆匆一见,心中已吃惊不小,自信今夜自己算是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劲敌了。

  这时不由嘿嘿冷笑了一声道:“既入管某目中,今夜看你还往哪里逃?”

  他说着话,已展动身形,以“燕子飞云纵”的轻功绝技,直向那人尾追了去。

  那夜行人却是头也不回,一路轻登巧纵,兔起鹘落的直向前疾驰而去,身法居然和照夕快慢相差不多。霎时间,已驰出了数十丈以外。

  这时万籁俱寂,明月在天,二人一前一后,不一刻已驰近了一片旷野。

  那人身形往前一落,照夕早已是急怒膺胸,二话不说,一提丹田之气,“嗖”一声已窜在这人身后,排山运掌,吐气开声地叱了声:“打!”

  他猛然把双掌向外一扬,掌力已吐了出去,那夜行人口中陡然也唤了一声:“好!”只见他身形向下一矮,唰的一个疾转,就势向外一迎,也是双掌骤出,四掌相迎,只微微发出了波的一声,两条人影,却各自如同弹珠似的反弹了出去!

  管照夕身形一落,右足一句,用“金鸡独立”之式把身形定住。

  那人似后退了好几步,才拿桩站稳,随着他却哈哈一笑道:“果然是了不起!在下见识了。”

  照夕却厉叱了一声道:“你是谁?你我素昧平生,何故偷我兵刃?”

  这人又笑了一声,低着嗓音道:“盗剑只为示警,既是管兄知悉,倒是多余了。来!接着!”

  他说着单手向外一掷,“嗖”一声,一口长剑,直直地向着照夕面上飞来,劲风十足!

  管照夕冷笑了一声,身形向下一矮,跨出左足,右手前伸,骈三指向空一捏,已把这口剑接到了手中。只是也已暗惊来人好大的臂力,自己虽练有“大力金刚指”之力,亦不禁三指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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