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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照夕冷笑道:“好一个无耻的老东西,竟用这种卑下的手段来对付我!哼!”

  九天旗金福老哈哈大笑了两声,那两道雪白的眉毛,倏地往两下一分,照夕仍然看不出他的喜怒,只见他连连点着头道:“你戏侮我女儿,又杀我门下多人,我这么做,已很算对得住你了。我近年来,火性不如以往大了,否则,嘿嘿……小伙子,你还会有命在么?”

  照夕当时气得热血上冲,闻言后厉声叱道:“老头儿,你说话可要清楚些,你女儿自己行为放荡,你却反倒说起我来了。”

  说着突然觉得,自己不便说这些话,稍停了停,忍不住冷笑了几声,道:“你最好去管管你的女儿吧!”

  九天旗被这几句话,说得面红耳赤,他一阵怪笑,倏地一探掌,却又慢慢地把手收了回来,过了一会儿,才笑了笑道:“好!算你有胆量,这十几年来,敢在我九天旗面前这么说话的,大概只有你一人。”随又沉声道:“小子,我知道你有几手厉害功夫,可是此刻你却是使不开,你乖乖呆在这里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哼!”

  他说着收回了头,隐隐听他对外面人叱道:“把石头封上,加上锁,以后任何人不许来,我要活活饿死他。”

  遂听到另一个人答应着,那石块遂又封了起来。照夕不由大吼了一声,拼命击出一掌,只听见轰的一声暴响,那巨石也被这股暴力冲得跳到了一边,一时石末纷飞,余音震耳,声势端的惊人已极。

  那奉命封石之人,也不由大吃一惊,吓得在外大叫道:“姓管的,你可要放清楚一点,你要是再这么胡闹,老爷可要给你苦头吃了。”

  九天旗本已回身而去,此时见状也不禁心内吃惊,他冷笑了一声,大声道:“小子,你有本事开山,你就试试吧,看看你能出来不能?”

  照夕在洞内听到了这句话,一颗心算是死定了,当时气得真想哭,暗忖完了,这原来是一个山洞啊,我就是有天大本事,只怕也出不去了。

  他想着抬头看了看,顶上的那个石窗,即便是能为自己掌力震开,却也只有小小一个洞口,想出去也是不可能!虽然这顶上另有门户,只是自己找不着,即使找到了,也定是万斤大石封口,亦是枉然!

  照夕一个人,这么伤心愤恨了一阵,最后也只好把一切都付之命运了。

  他重新盘膝于大石之上,往日运习坐功,多是在蒲团或棉垫之上;如今这冰硬的石床,使他感到很不习惯。费半天功夫,才勉强把心定了下来,他想以吐纳坐禅的工夫,来抵制今后长期的饥饿。虽然他功力离着辟谷尚远,可是短日之内,起码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个时辰之后,他已气贯周天,但觉三花盖顶,五气朝元,同时由丹田之中,散布出一片无比的热气,令他全身十分通畅。

  到了这个时候,也正是坐功一个紧要的关头,往日洗又寒曾传他下手采药的功夫,所以到了这一刻,正是紧要关头。

  忽觉一点真阳,前激生死窍,此时即应抛开一切杂念,下手采药,不可受任何外音干扰。

  谁知也就在此时,忽闻一阵琴弦鸣声,不知从何而出,声调极为老涩,闻之不禁心神一动,那真阳亦随之涣散而开,前功尽弃。

  照夕不禁十分懊丧,本想重新再来一遍,待真阳聚齐,再行收采。

  可是忽然一个念头,令他大大吃了一惊,他不由张开了眸子,心想:“这琴弦之声,从何而来呢?”

  想着不由观望了一阵,细心听了听,哪有什么外音,照夕这一刻不禁发起呆来,暗忖方才自己在要紧关头,明明为一阵冷涩的弦声而惊扰,此刻怎会又闻不到了呢?再说这阴冷的地洞之中,只有自己一人,哪又会来的琴弦之音呢?

  他想了半天,却是愈想愈糊涂,最后认为定是幻觉。因念及师父所说,行功到了某一时刻,定会有心魔幻境来干扰,可恨自己一时无察,竟自把半日苦心聚集的真炁又分散了。一时却无心再定下来,只觉得腹中甚为饥饿。

  入定初醒之后,倍觉眼明耳聪,同时腹中又感到了饥饿。他跳下石床,开始在这阴窄冷森的地洞中徘徊着,觉得阵阵的冷风,由两边丝丝浸进来,细看之下,才发现洞顶有十数个拳头大的洞口,那冷风,即由这些洞口,向洞内吹进来。

  心想这些洞穴,一定是七扭八拐的曲折着,否则怎会没有光现出来呢?

  他不由觉得这一猜测合理,心想这九天旗金老头子,设计此洞,也颇费了些心血,定是用来禁强敌之用,否则何致于如此精细呢!

  他意会到初秋的日子的炎热,可是这洞中却是阴冷得怕人,当可想知这是一个开凿得十分深的石质地洞了。

  人在无聊的时刻,常会想得很多、很乱,管照夕这一刻也是如此。他脑中尽力地分析着这些琐碎的念头,却也只好心平气和了。

  他又想到了申屠雷和那书僮青砚,也不知如何了,也许他们都已经饿死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十分心寒,腹中忍不住咕咕又叫了几声。他长叹了一声,只好又走到石床上,暂时把心收起,想运一会儿功夫,抵御腹中的饥饿。

  忽然,他听到顶上一阵轻微的锁链声响,过了一会儿,似见石块移开了些,只是不见天光外泄。照夕抬头看了看,似见一个恍惚的影子,原来外面天又黑了,那小洞窗外,可窥见闪烁在天空中的星星。

  照夕不由低叱了声:“是谁?”

  那黑影以手按唇,嗤了一声,遂小声道:“管大哥!是我……”

  照夕不由怔了一下道:“你……你是谁?”

  那人似乎哭了,一边小声道:“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么?你!唉!你的魔难,怎会这么多……这一次,我可真没法子救你了。”

  照夕这时又惊又喜,不由一翻身站起,抬头道:“你是丁裳不是?”

  那姑娘又叹了一声,照夕不由顿时忘了此刻的处境,高兴道:“姑娘……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原来你一直都跟着我呀!”

  这姑娘果真就是那个痴情的丁裳,她一面流着泪,一面嗔道:“谁跟了你一路,我只是凑巧和你走顺了路。”

  照夕不由忙道:“是!是……我说错了。”

  丁裳红着脸道:“现在不要说这些了,我问你,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这外面虽然有门,可是我没有办法开,再说人很多,就在这附近,只要有一点响声,他们就会发觉。”

  照夕叹了一声道:“姑娘你走吧!你不要管我了,你已经对我太好了,我不能再连累你。”

  丁裳抖声道:“我一定要救你,只是你不要急。”

  照夕叹道:“你是没有办法救我的,再说这金老头子父女,都很厉害,姑娘只一个人。”

  丁裳怔了一会儿道:“你是说我打不过他们?”

  照夕见她仍还是一副天真,不由又有些好笑,忍不住笑了笑,却想到这可不是笑的时候,方自收起笑容,却听丁裳道:“你为什么还笑呢?”

  照夕不由脸一红道:“没有呀!我怎么会笑呢?”

  丁裳哼了一声道:“你不要骗我,我都看见了,反正你一向是把我当一个小孩子。”

  照夕不由暗吃一惊,心想这么黑的地洞里,她居然连我表情都看得这么清楚,这倒是奇了。

  想着朝着她仔细看了看,虽借着外面星月之光,亦只可微微辨出她面部轮廓,不由十分惭愧,当时颇为尴尬道:“姑娘原来能暗中视物,这就难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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