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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这时淮上三子也走近了来,细细看了看这口剑,脸色十分沉重,可是他们内心不胜诧异。

  照夕冷笑:“你们看,这口剑可是当年不离雁先生身侧一步的那口霜潭剑么?”

  他说着把剑递于一边的应元三,凛然道:“老前辈当年与雁老原系旧交,请一公正鉴定,看看这口剑可是真的么?”

  应元三嘻嘻一笑,咧口道:“正要拜赏!”

  说着就由照夕手中,把剑接了过来,他一手握把,另一手曲二指点向剑尖之平面,先敲了两下,宝剑“铮、铮”响了两声。他就嘻嘻一笑,又用手把它轻轻弯过来,随之一放,发出“锵”一声脆响,剑上光华,愈发如一泓秋水,动荡得更厉害了,他皱了一下眉,口中道:“唔!好剑!好剑!一点也不错,这正是雁先生当年的心爱兵刃‘霜潭剑’,一点不错,这剑我见过,不错!绝错不了。”

  赤眉子葛鹰伸手冷笑:“拿来我看!”

  应元三嘻嘻摇手:“不行!不行!我是一手交一手!”

  说着把剑还到照夕手中,葛鹰不由脸色通红,对应元三冷笑着:“怎么!你还不相信我么?”

  应元三连连摇手:“我的老友,你千万可不要误会,这口剑也不是我的,这是规矩。”

  照夕冷笑。

  “你看也无妨,拿去!呶!”

  他说着把剑真递了过去,在场之人无不又惊又佩,暗赞这青年度量超人,葛鹰微微一怔,似乎也想不到,这青年竟不所自己据为己有。

  当时略微一怔,遂伸手接了过来,对于这口剑,他们三人是认识得太清楚了,那几乎是不须特别观察的。葛鹰接剑在手,只看了看把手中的“霜潭”两个古篆,还有剑身上细如毫发的一道暗槽,他就把剑又送了过去,随之点了点头。

  “正是雁兄故物,你是由何处得来的?”

  照夕还剑于鞘,反问道:“这可算得物证么?”

  葛鹰顿了顿,那无奇子丘明冷笑一声:“不论此剑他是自何处得来,总之,见剑犹如见人,这口剑可当是最好证物。”

  他接着慢慢道:“所以,我们愿意向你领教几手高招。”

  葛鹰也笑了笑:“你既佩此剑,又口口声声扬言为雁老的门人,如系真言,可见你武功必得雁先生真传。既如此,我们就不能小看了你,管照夕你尽管划出道儿来吧,当着在座如许高人为证,软、硬、轻,各门功夫,随便你挑,好不好?”

  照夕哂然一笑,道:“由此足见三位大量超人,这么说小可也就不再客气了……”

  叶潜嘻嘻一笑道:“好呀!管照夕。我们还卖个便宜给你,三个人随便你挑,你说给谁比什么,咱们就比什么。”

  照夕长揖垂地,抬起头来正色道:“小可有一要求,不得不说在前面,三位看看可有磋商余地?”

  酒筵前来了十数个小子,各自撑着明亮的灯笼,再加上中秋明月,看来这一片地方,真就像是白昼一样的光亮;可是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是那么严肃,其中尤以淮上三子更甚。

  褴褛衣衫的少年,说出了一段惊人的话,全场更是鸦雀无声,目光全集中在这少年人的身上。无奇子丘明眉头一皱:“你说什么?商量……什么?”

  管照夕自己也觉得很紧张,对付这三个武林怪人,他自己可是始终没有把握,他搓了一下微微出汗的双手。

  “小可的意思……认为,我们也不妨来下一个赌注,为这场较量增加一些兴趣!”

  “哽!”

  无奇子吃了一惊,一旁的飞云子叶潜哈哈大笑。

  “妙极!妙极!”

  丘明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反问:“你的意思是要赌些什么呢?”

  照夕冷笑了一声,他回头走了几步,猛然转过身来,剑眉微轩:“赌命!”

  无奇子丘明和葛鹰叶潜,都不由一惊,丘明哼了一声,沉沉地笑道:“管照夕说话可是要算数的啊!”

  照夕慨然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岂有说了不算之理!”

  无奇子丘明立刻脸色一沉:“那么好吧!你就说怎么个赌法吧?”

  这时那一边的应元三大声咬了几声,管照夕不禁扫了他一眼,应元三一个劲挤鼻子动眼的,意似阻止照夕如此赌法,管照夕胸有成竹,装作不懂,仍然浅浅笑着。

  淮上三子愈怒,他也就愈高兴。

  他慢条斯理地道:“我如是输给了你们三人,自动面壁深山,不问外事六十年。”

  三子及举座诸人,全是一惊,因为这赌注和当年雁先生是一样的,他们各人都睁大了眼睛:“可是你们三人要是输给了我,却只好交出命来了!”

  叶潜不禁哧地轻嘲了一声,环目四视:“各位听到了没有?这个赌注可是真公平呀!哈!难为他怎么想出来的。”

  照夕沉声道:“公平得很,甚至你们还占便宜。”

  无奇子再次厉声道:“你话说清楚些,这可不是给你开玩笑。”

  照夕哂然道:“我可没有时间给你们玩笑,我说你们占便宜,莫非你不信么?”

  三子怒目外凸,就像要活吞了他似的,狠狠盯住他。他却是不慌不忙地道:“你们想,我今年才不过二十几岁,再有六十年,也许还能撑下去,而你们呢?”

  三人一怔,照夕笑了笑,接下去:“你们要论年龄来说,我实在不敢想你们能活多久,六十年你们能活么?既然活不了六十年,不是等于和‘死’一样么?你们还说不占便宜?”

  淮上三子气得面红耳赤,不过照夕的话,说得虽然太刻薄了些,可倒也是实情。

  在座之人,不由都发出一阵笑声,三子脸上,可就愈发挂不住了。

  赤眉子恨声道:“管照夕,你少卖口舌,既如此,我们就这么定下了,你快快说要如何比吧?”

  照夕躬身问:“你们同意了?”

  无奇子真恨不得一掌劈死他,他厉声道:“啰嗦!”

  照夕搓手一笑道:“对付淮上三子,不得不先小人而后君子!”

  他抬起头来,星目放光:“各位前辈,请怒弟子在前辈们尊前,过于放肆,实在是弟子为雪雁老前辈冤恨,不得不如此。”

  他紧紧地咬着一口玉齿。

  “诸位前辈,都是眼前的证人,弟子方才已说,愿今后六十年岁月为赌注,和淮上三子印证一下武学。弟子即使是明知以卵击石,为了雁老前辈,也是在所不惜的事情。”

  说到后来,声调高亢悲愤,一字字都如同鸣钟似的震动着每个人的心。这时洗又寒也不再低着头了,他那闪烁的眸子,在徒弟身上转着,他怀疑照夕为何如此自恃?可是到了这时,似乎已没有什么退路好走了。

  管照夕遂把那一袭破衫脱了下来,露出了灰绸紧身衣裤,猿臂蜂腰,更显英俊。

  他转过身来,脑子里清晰地回忆着雁先生当时的声音:“躬身如虾,张翼似蛾。

  引颈类鹤,旋身扬波。”

  “孩子!你不要忘了,用这十六字,去对付淮上三子中的老大,无奇子丘明。”

  “他最得意的是一套‘太乙伏波掌’……我这功夫是为对付他其中的一式‘撒网过江’,那是第九招……受制于其两肩!”

  雁先生的话,一刹那在他脑子里不停地绕着,他立刻有了灵感,当时对着无奇子丘明一抱掌:“久仰丘老前辈,以一套‘太乙混元掌’称雄武林,小可斗胆,要向你老爷子请教一下这套掌法,不知可肯赐教么?”

  他这一句话,使在座好几个人为之吃惊,因为他们知道,无奇子仗以成名的是“太乙伏波掌”;而非“太乙混元掌”,管照夕既对这套掌法,认还认不清,如何敢来讨教呢!这不等于送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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