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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蒲天河少时曾随父亲蒲大松,去过关外长白山,那地方的树林子,往往数十里不见天日,当地人谓之“窝集”,以之比目前的森林,也就不以为奇了。

  他正想问一问还有多远,忽然发现浓林深处,开有一道颇为宽敞的大道。

  这条大路,全系用厚有半尺的大青石,平平的铺成,可以骈骑六马同时前进。

  在道路西侧的树林,全都为人工修剪得平平整整,正空的横枝,也全都被开了出来,现出一长条笔直的天光。

  蒲天河实在想不出,娄小兰等二人,怎会跑来这个地方,莫非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还需要自己来帮助不成,心中正在狐疑,就见两匹白马远远跑来。

  马背上坐着两个灰衣中年汉子,每人头上都戴着一顶垂有甚多穗子的盆状怪帽。

  两匹马刹那之间,已行到了近前,其中一人,似乎很是惊异地跑了过来,对着文素姬说了几句,并且不时地用眼睛看着蒲天河。

  他们说的话,声音很怪,叽哩咕噜,蒲天河竟然是一句也不懂!

  他不由惊奇地问文素姬道:“你们说什么?”

  文素姬笑而不答,这两个人忽然翻身下马,匆匆走到了蒲天河身边,蒲天河吃了一惊道:“你们要干什么?”

  文素姬嘻嘻一笑道:“没有什么,他们都是乌衣寺内的弟子,因为听说你是外来的客人,表示欢迎而已!”

  蒲天河闻言,向着二人点了点头,笑道:“不必客气,娄姑娘在么?”

  二人却是互相望了一眼,忽然跑过来,每人执起蒲天河的一只手,在唇上吻了一下,又退了回去。

  蒲天河不由甚是尴尬,可是文素姬既说过,这是对方的一种礼节,他也就不以为怪。

  这两匹马,在两个乌衣弟子的乘骑下,掉转了身子,往回徐徐行去,蒲天河问文素姬道:“他们这是为何?”

  文素姬笑道:“蒲哥哥上马吧,我们跟着他二人走就是了!”

  蒲天河点了点头,就翻身上马,丑女文素姬这时也翻身上了马,二人骈辔而行,蒲天河甚觉不是味儿,可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也只得听凭文素姬的摆布了。

  在两个乌衣弟子的前导之下,二人慢慢进了一座高大的院墙。

  这时前行二人拍马而上,一直行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庙字之前停下来,庙前此刻已聚满了人群。

  这些人,全都和两个灰衣弟子一样的穿着打扮,二弟子一下马,他们立时偎了过来。

  就见两个弟子指手划脚,说了一通,众人立时欢啸了起来。

  在欢声雷动中,大群的弟子都跑了出来,其中有男有女,一时间,堆满了庙前。

  蒲天河简直弄昏了头,心中还在奇怪,一个外乡的访客,何至于有如此爆炸性的惊动?

  惊奇之中,却见那丑女文素姬扬起一臂在空中向欢呼的人连连挥动,好像是在接受欢呼的样子。

  文素姬那张丑脸上,荡漾出无比欢欣的样子,蒲天河心想自己来这里是客,也就随便挥手答礼,如此一来,欢呼的声音就更大了。

  不想那文素姬身子在马上,忽然依偎过来,嗲声嗲气地道:“蒲哥哥,我太高兴了,你真好!”

  蒲天河忙把身子闪开,眉头皱道:“姑娘请端庄一点!”

  文素姬嘻嘻一笑,她那一双布满了深情的眸子,向蒲天河身上瞟着,媚声道:“来到了这里,你该对我好一点才是!”

  蒲天河不耐烦地道:“娄蒋二位姑娘,怎地还不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文索姬嘻嘻一笑,道:“等进去以后就见着了,你何必急呢?”

  蒲天河见她动作有异,发觉出有些不对,可是尚未疑心到别的。

  他再怎么也不会想到文素姬是在使一种连自己作梦也梦想不到的诡计,当时面色一沉道:“文姑娘,你是在闹什么玄虚,我蒲天河可不是易欺之人!”

  文素姬嘻嘻一笑,道:“谁欺侮你啦、你这个人呀……”

  说时,轻轻在蒲天河肩头上拍了一下,蒲天河霍然变色,忽闻得庙内钟声“当!当”响了两声,庙门开处,出来一对灰衣少女。

  这一对少女出得庙来,各人说了一句,蒲天河也不懂她们是在说些什么,就见文素姬笑道:“我父亲出来了!”

  蒲天河一惊道:“你父亲?谁是你父亲?”

  文素姬冷冷一笑道:“你连我父亲也不知道?这就难怪了,实话告诉你吧,我父亲是乌衣教主,也就是乌衣寺的领袖,你现在总该明白了吧?”

  蒲天河呆了一呆,冷笑道:“那么,娄姑娘又怎么会来这里?”

  文素姬嘻嘻一笑,道:“傻小子,你受骗了!”

  蒲天河面色骤然一变,文素姬却格格笑道:“在这里你还是老实一点的好,我父亲出来了!”

  说话时,就见一个白发如银、弯腰拱背的老者,出现在庙堂门前,这老者看来年岁约在七旬左右,一身银灰色的长衣,肥大无比,在前胸地方,悬有一串金市,闪闪发光。

  此老生着一对如银的眉毛,一根根直立如刺,双眉之下,却是一双深深陷入眶子里的眸子,其色纯碧,开合之间碧光四门!

  最奇的是,他是坐在一张编得十分考究的藤架之上,那方藤架,却是由四个灰衣弟子,各人分持一角抬出来的!

  老者出来之后,双手挥了一下,四个弟子就停住了脚步,轻轻地把他放了下来。

  这时文素姬已趋前扑到老人膝前,口中说了几句,老人面上立时透出无比惊喜之色,目光也就由女儿身上移开,转向蒲天河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在招呼蒲天河到近前来。

  蒲天河这时真弄了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由于老者身为一教之主,在不明白事情真相之前,蒲天河自是不便发作。当时怀着满胸纳闷走了过来,对着这位乌教主深深拜了一揖,道:“在下蒲天河,参见教主!”

  老人目光视向丑女,丑女立时用一种奇怪的语言说了几句,像是在为蒲天河做翻译,蒲天河这才知道,原来这位乌衣教主,竟是不懂汉语。

  老人听丑女讲过之后,含笑点了点头,说了几句,文素姬就对蒲天河道:“我父亲要你近前来!”

  蒲天河怀着惊异之心,又向前走了几步,老人忽地双掌同时拍出,直向着蒲天河两肋上击去。

  他双掌方一递出,蒲天河立时就觉得自老人掌心之内逼出了两股奇特的劲力,他无备之下,吃这两股劲力在身上一击,霍地腾了起来。

  蒲天河大惊之下,一压丹田之气,在空中一个折势,飘飘落了下来。

  他不由勃然大怒,厉叱道:“老头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却见老人坐在藤架上,仰起了瘦似公鸡一般的长颈,发出了一串怪笑,陡然见他右手向外一翻,就听得空中“铮”一声脆响,却自空中折返了回去。

  这一收一发,完全像发自无极的内功真力,蒲天河惊望之下,才发现老人手中已多了一串金光闪门的金钱,正是他戴在胸前的那一串装饰项链。

  由此看来,老人分明是无意伤人,不过是吓一吓蒲天河,借此而试探一下对方的功力如何罢了!

  蒲天河不由呆了一呆,就转身向着文素姬怒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娄小兰在哪里?”

  文素姬发出了一连串媚笑,道:“姓蒲的,你可是上当了,老实告诉你,娄小兰和蒋瑞琪根本就没有来,是我要你来的!”

  蒲天河怔了一下道:“你要我来作什么?”

  文素姬冷冷一笑道:“你这么聪明的人,莫非还不懂?”

  说罢发出了一阵媚笑之声,道:“蒲大哥,也许你还不知道,我们乌衣教内,对于婚姻一项,是有着明文规定的,凡是本门男女弟子,可以任意在外面物色配偶,一经选中之后,全要带对方回寺,接受教主证婚,如果教主不允,就不能成婚,看起来我父亲对你很满意,我们婚事就要批准了!”

  蒲天河不由大吼了一声道:“无耻的贱人!”

  他猛然身子向前一扑,双掌平推而出,就像一墙似的,直向着文素姬胸前袭到。

  文素姬身子一闪,已到了老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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