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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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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自己又怎能事先但白地告诉她这件事?真要告诉了她,岂不要伤了她的心? 所谓美满的婚因,在于男女双方的清白健全,自己婚前先已埋下了如此污点,坏了清白,怎可望来日的幸福? “不!绝不能告诉她!” 蒲天河长叹了一声,他是一个志节观念极重的入,这件事实在是使他一想起来,就感到罪恶深重。 这件事既然说又不能说,不说又不行,明日订婚已不必再谈,自己再留在此,实在是失去了意义,不如走了吧! 想到这里,内心实在是烦得厉害,记得上一次误会文素姬为娄小兰之故,自己也曾留书而去,此事始终令自己惭愧。 却未曾想到,一波方平,一波又起,这一次依然是为了文素姬,第二次留书出走,形同戏剧,未免幼稚可笑,可是舍此别无良策,真正是恨恼人也。如此看来,那文素姬真正是自己命中的魔星,害人匪浅! 他一个人凭窗痛想,真可说“痛定思痛,痛何如哉!”直到了傍晚时分,阿力为他送了饭菜进来。 平日此时,娄骥定必来此与自己共食,相谈甚欢。今日却自己一人,看起来,那娄骥定必是生自己的气了! 这种感触,使得他愈发不是味儿,草草食毕,天色已渐渐黑了。 蒲天河把属于自己的少许衣物打点了一个行李,想到了娄氏兄妹的恩情,真不舍就此而别。 他于是留下了一封长信给娄骥,声明自己是迫不得己,不得不作别而去,尤感愧对娄小兰的知爱,来生犬马也必报他兄妹的宏恩! 信写好了,掷笔而起,总觉得如此作,有欠光明,他自忖道:“也罢,如果此刻娄骥来到,我就当面跟他说个清楚,再为作别,以免他事后又骂我无情。君子行事理应光明磊落!” 想到此,又勉强等了一个更次,始终未曾见有什么动静,他内心此刻真是矛盾极了,又想走,又想留下来,心神几经交战,他才拿定了主意,把书信留在桌上,背好行李,带起了他那一把五岭神剑,推窗向外望了望,只见月夜无人,正是夜行人出没的良机。 “走吧!”他对自己说了一句,遂腾身飘窗而出。 身子飘落地面,前行了里许左右,已然来到了娄宅墙边,忽然心中一动,忖道:“糟了,我莫非也不跟木尺子打个招呼么?” 想着便又折回身子,穿房越脊,来到了本尺子居住处,月夜之下,但见他那一扇窗子半开着。 蒲天河心中不由暗想,此老真个是疏忽,睡觉之时,竟连窗子也不掩上,莫非不怕人来,把他那枚“绿玉匙”偷走么, 想着已经飘飘地来到了室内,只见室内空空如也,并不见木尺子的人影,书桌上只留青灯一盏,为风吹得晃来晃去,时明时灭。 蒲天河心中一动,暗想他上哪里去了? 他心中想着,再一细看,敢情原来非但是他人不在,就连他随身的那一点破家当,也是都不见了。看来,很可能这老头也和自己一样,是不告而别了吧? 想着,心中实在是奇怪,虽说自己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并无深交,但是在名份上来说,到底有师徒之谊,怎么他说一声走,却连自己也不知照一声,看来真是未免寡情了些! 当下,他又耐下心来等了一阵子,仍不见人来,他断定木尺子必是走了,他定是担心他那一大笔财富,私自取宝去了。 想罢,就信手抽出笔来,在一张纸上留了几个字,定了后会之期,这才翻窗而去。 天空,有几颗小星,明月光宇,夜凉如水,蒲天河一路驰来,翻过了高大的院墙来到了门外小桥。 他本有一匹马,却遗落在乌衣教内,犹记得前次偷马盗剑之荒唐,这一次只有靠自己双足行走了。 午夜,疾风凛冽。 蒲大河匆匆踏上行程,他本没有一定去处,因想到离开中原甚久,不如回去看看。 他心怀惊虑,又怕为娄氏兄妹发觉追上来,要自己回去,那时候反倒是丢人现眼,于是足下加快,施展出一身轻功绝技,沿着那道“库鲁克郭勒河”,直向上行。 记得昔日娄骥曾告诉过自己,直行上去可至“黄芦冈”,如此行进,烟墩儿、苦水子、星星峡,就可入到甘肃境界。 他记着这一条路,一路疾驰下去,足足跑了一个时辰,才恍惚地发现前面不远处,似有几户人家。大地静得怕人,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库鲁克郭勒河”流水的声音。 渐渐地,他似发现到这条流水的尽头,自己这一阵紧赶,少说也行走了数十里之外,但觉得全身汗下,气吁呼呼。 河水的尽头,散着无数的大鹅卵石头,最大者几乎可以容人卧倒,蒲天河实在是太累了,他忖思着娄氏兄妹绝不会找到这里,自己何不在此先歇息一下,养足了精神,以便明日天亮之后,再随着一帮骆驼客人上路,岂不是好? 于是,他就把背后的行李解下来,找了一块平滑的大石头坐了下来。 他匆匆上道,竟连吃的食物以及饮水都没有带,此刻由于赶路,劳动过甚,这一静下来,立刻觉得肚子里又饿又渴!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伏身河边,喝了几口冷水,只觉得河水奇冰,镇人心肺,几口水下肚,冷得他直打寒颤,野地里刮来的风,尤其使他冷得打颤,方才的汗水,吃冷风一袭,立时透体如冰。 他实在冷得受不住,只得盘膝石上,想运用内功调息,来防御身外的寒流绕体。 这附近怪石如林,参差不齐,望过去就像是一个个的人,围坐一旁。 他心中不由微微一动,目光由不住四下望了一眼,这本是一个毫无用意的动作。 谁知当他目光一扫的当儿,却为他发现了一件奇事,原来就在自己身侧丈许以外的地方,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起先以为是一尊怪石,等到望过以后,才觉不对,当时吓得“哦”了一声,再细细一看,果然是一个老人! 蒲天河这一惊,直连身上的奇寒也忘了,当时由石上一跳而起,惊叱道:“什么人?” 冷目之下,那老人就像一尊石像似的,一动也不动,蒲天河大着胆子走近过去,却见是一个老人,正自垂首打坐。 他走过去,惊奇地道:“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有人在此打坐,真是怪事!” 这本是一句自言自语的话,不想那老人听过,忽地一怪笑道:“怎么!许你半夜抽疯,就不许我半夜在此打坐不成?你才是奇怪呢!” 说罢,哈哈大笑了起来。 蒲天河心中一动,因为老人这种口音太熟了,当下再仔细一看,顿时吃了一惊,一连后退了几步道:“是……你……师父……原来是你呀!” 原来石上的老人,并非外人,竟是老少年木尺子,不知怎么,他竟然也来到了这里。 这时木尺子呵呵一笑,由石上猛然站起来,手指着蒲天河道:“小子,果然我没有猜错,我就知道你会逃跑,而且还认准了你一定会经过这里。小子,你说你佩不佩服我的神机妙算?” 蒲天河面色一红道:“我也曾到你老人家住处去过,只是你已不在那里,原来你竟然先来了这里!” 木尺子哈哈笑道:“你那一点鬼心事还当我不知道么?小子,现在你说怎么办吧!” 蒲天河怔了一下道:“你老人家来此用意是什么?反正我既然出来了,实在不便再回去了!” 木尺子冷冷一笑道:“哪一个又勉强你回去来着?” 说罢,由不住神秘地一笑,道:“现在我们不谈娄家的事,出来了就出来了,正好,我现在要一个帮手,难得你送上门来。没有说的,你得跟着我了!” 蒲天河一怔道:“师父要去哪里?” 木尺子嘻嘻一笑道:“我的那点心思你还能不明白?” 蒲天河忽然想起,就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你老人家可是要去找寻那批宝藏?” 木尺子闻言,哈哈一笑,左右看了一眼,道:“小子,你知道就好了,可别大声地嚷嚷呀,要是给人家听见了,可就又要起坏主意了!” 蒲天河皱了一下眉,他对于这件事最没有兴趣,当时不大乐意地道:“这件事我看还是你老人家一个人去吧,我去又有什么用?我又不想发财!” 木尺子陡然自石上跃起来,紧紧地抓住了他一双胳膊,睁大了眼道:“听着,这是命令,这件事你非去不可,谁叫你是我徒弟呢,我不找你我找谁?” 蒲天河频频苦笑道:“可是……可是我实在不想去……师父,我看还是你一个人去吧!” 木尺子鼻子里哼了一声,摇头道:“小子,你可真是我所遇见最奇怪的一个人了,我这宝藏是见者有份,你只要跟我去,还能少得了你那一份吗!” 蒲天河知道强他不过,再者自己此去并无一定去处,不如就暂时先随他去,为他把这件事作好,也算略尽一些弟子之劳。 想到此,他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我就随你老人家去一趟就是了,只是我可不要什么东西!” 木尺子点头笑道:“只要你人去了就行,要不要是另一回事!” 说罢咧开大嘴,喜得连连拍着巴掌,蒲天河见他只要提到他那一笔财富,立刻就眉飞色舞,兴奋之极,不禁使他感慨不已。金钱之于人,实在是太重要了,像木尺子如此年老之人,竟然也摆脱不了这种诱惑,可谓财迷之极! 他当时皱了一下眉道:“只是有一样,我如帮你老人家找到了那笔财富,老人家可要放我走才是!” 木尺子抬头想了想,嘻嘻一笑道:“我老人家还要重重地谢你!” 蒲天河道:“只要你放我走就好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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