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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丁讶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说道:“唔,总算我没有白出力。”

  古浪紧接着说道:“刚才好险,我差一点被哈门陀碰见……”

  丁讶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详细的经过明天再谈,现在开始不要说话!”

  古浪知道哈门陀及琴先生必然不会就此善罢,于是就噤口不语,把被子打开了些,觉得甚是凉快。

  过了一阵,身上的汗渐渐干了,又感到有些冷,便又把被子拉上了些。

  夜静如死,北风凌厉,古浪听着肃杀的风声,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古浪熟睡之后,丁讶却小心翼翼地戒备着,因为他知道无论哈门陀或琴先生,都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

  他感觉到,这两个老人,不止一次地来房外察看,一直到天亮才消失。

  天亮后,丁讶叫醒古浪,说道:“哈门陀和琴先生都在休息,我们赶快走!”

  古浪奇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在休息?”

  丁讶低声道:“他们自恃功夫高,认为你无论如何也脱不了他们的跟踪,却料不到我另有捷径,这一次要使他们失望了!”

  说着已把东西整理好,古浪也匆匆洗漱完毕,二人轻轻地下了楼,付清了店钱,伙计早已备好了马。

  经过一夜的休息,人马精神焕发,二人便以极快的速度,飞驰而去。

  沿途丁讶却绝口不提昨夜之事,弄得古浪很是纳闷,一阵奔驰,已出了百数十里,丁讶突然说道:“往左边行。”

  古浪一怔,说道:“左边根本就没有路呀!”

  丁讶慢吞吞地说道:“你不用管,向左方走没错!”

  左边只不过一个仅够一辆马车行走的草径,两旁都是山,根本无路可走。

  古浪正在犹豫,丁讶已经在前座接过了马缰,把马儿用力一带,那匹骏马立时向左奔去。

  到了山脚下,丁讶突然跃下马来,一手牵着马缰,说道:“随我来!”

  古浪大感诧异,忖道:“丁讶好像对这一带路径熟极了……”

  才想到这里,丁讶已转入了一块大石之后,在崎岖不平的山坡上前进。

  他边走边道:“这条路我太熟了,跟着我走,保险没错!”

  古浪心中纳闷,过了一会的工夫,居然真的被丁讶找出了一条路径。

  这条小路由于多年无人行走,所以杂草遍布,若不是丁讶指示,几乎分辨不出途径来。

  丁讶这时又回到了马背上,笑道:“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放心地走了!”

  古浪笑道:“丁老,你怎么对这一带如此熟悉呢?”

  丁讶用手轻轻地拍着马头,笑道:“岂止这一带?全国的路我没有不熟的。走!”

  说着他用力地在马颈上拍了一下,马儿四蹄如飞,踏着半人深的荒草,飞驰而前。

  一连几天过去,居然是秋毫无惊,古浪和丁讶很顺利地到达了四川境内。

  这日时将正午,来到川北大镇“广元”镇外。

  为了避免惊人耳目,古浪老远就下了马,持缰走在马旁,这时虽然还未落雪,但是天气已越发的寒冷了。

  古浪远远地望见一家客店,“广元老店”四字招牌,在寒风之中摇荡。

  经过这几日夜的紧赶,丁讶确实显得很疲累了,他无力地坐在马鞍上,双手套在袖简内,哼唧着说道:“唔,好在已经入川了,我们今天好好歇歇吧!”

  古浪虽然心急如箭,恨不得立时赶到“黄角桠”,但是眼见丁讶有些支持不住,便道:“好吧!今天就好好歇歇。”

  同时心中忖道:“若是没有丁讶,我这一路真不堪设想呢!”

  思忖之际,已经到了店门外,小伙计早迎了出来,把丁讶扶下了马,说道:“唔,老太爷累了吧?”

  丁讶笑道:“还好……”

  二人进了店,这“广元老店”的规模倒还不小,食堂之内摆了十几张桌子,由于此地是镇口,所以一般过往客旅均在此落脚。

  这时食堂内差不多有八桌客人,喝酒聊天,各省方言均有,甚是嘈杂。

  古浪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怎么这么吵?”

  小二在旁笑道:“你小爷要是嫌吵,可到里面房间坐!”

  古浪点头称好,丁讶却道:“不了,我们就在外面坐坐,看看风景!”

  古浪听丁讶如此说,知道必有道理,便对小二道:“就在这里吧,找张干净桌子。”

  小二把他们带到一张桌子前坐下,二人点了酒菜,慢慢地吃喝着。

  古浪捧起酒杯,笑道:“丁老,这一路承你多照应,我敬你一杯!”

  丁讶迟迟地拿起酒杯,面上有一丝凄凉的笑容,说道:“上次入川,已是七年前的事了……干!”

  他说着举杯一饮而尽,似有无限感慨。

  古浪虽不知道这个奇怪老人的一段往事究竟如何,但却知道他早年在感情上必定受了很大挫折。

  停了一下,丁讶又举起了杯,说道:“从今天起,以后要靠你帮助我了,我也敬你一杯。干!”

  说着一饮而干,古浪迟疑着饮干了杯中酒,说道:“丁老,你饮得太猛了……”

  丁讶摇手阻止了他的话,说道:“不要紧,我刚才说的话你一定还不很明白,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古浪心中寻思道:“当然是要我帮助他入桑家堡之事了……”

  他们二人谈论着,不时地饮着酒,这多日来的辛劳,也就一扫而尽了。

  酒饭半酣,古浪目光略移,发觉对面桌上,有一个长身的年轻人,一双光亮的俊目,正盯视着自己。

  古浪的目光投过去,那人立时低下了头,慢慢地喝了一口酒。

  古浪心中一动,忖道:“莫非这人是盯梢的?”

  那年轻人自从古浪注意他以后,便未再抬一下头,只是闷声不响地浅饮着。

  古浪见他身躯伟岸,年约二十出头,长得甚是俊秀,尤其是一双眉毛,飞入两鬓,有一股少有的英气。

  他心中忖道:“看他样子倒不像为恶之人……”

  那年轻人穿着一身长衫,足下薄底布鞋,桌上放着一只小马鞭。

  由于古浪一直在打量他,引起了丁讶的注意,丁讶回过头,向那年轻人望了一眼,那年轻人的头垂得更低了。

  古浪心中诧异,忖道:“莫非这年轻人又是为我而来?”

  想到这里,却听丁讶说道:“尽看人家做什么?”

  古浪便把目光移开,心中却总有一团疑虑。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不到,那年轻人招手唤来了小二,付清了酒钱,但是并未离开。

  古浪又对他加了几分注意,随听小二说道:“三爷!马牵来了!”

  古浪回身向店外望去,只见一匹神采奕奕的胭脂马,已经牵到了门口。

  那年轻人拿起了马鞭,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当他走到古浪面前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马鞭突然掉了下来,落在古浪的脚前。

  古浪一惊,那年轻人嘴角已然扯出一丝笑容,以低沉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他弯身拾起了马鞭,很快地走出了店门,上马之后,以不太快的速度,向南而去。

  古浪整个的注意力,全被他吸引过去,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这时突听丁讶道:“这孩子,居然还认识我!”

  古浪心中一惊,问道:“怎么?他……你认识他?”

  丁讶伸出右手,向地上指了一下,说道:“人家留下了东西,你却一点不知道,真是笨得可以了!”

  古浪大为诧异,低头看时,原来在自己脚旁,有一个折好的纸卷,上面写着:“古浪亲拆”。

  看到了这个纸卷,古浪面上不禁一红,忖道:“惭愧!”

  他连忙抬了起来,丁讶又笑道:“可笑这个孩子,在我面前也要来这一套,岂能逃出我的眼去?”

  古浪拿着纸条发怔,因为照那年轻人的意思,分明是除自己外,不使任何人看到,但是现在丁讶已经知道了,弄得他不知是否应立即拆阅。

  丁讶喝了一口酒,笑道:“不用避我,写的什么我猜也猜得出来!”

  古浪讶然,望了丁讶一眼,丁讶又道:“一定是桑燕写的,要你远离我,我是个恶魔……等等,说不定还会约你一晤呢!”

  古浪将信将疑地打开纸卷,只见纸上写道:

  “古浪:

  叫你远离恶魔,你不听话,现在惹魔上身,想要摆脱可就麻烦了。吃完饭之后,清独自来‘枫林镇’一晤,共商对策,注意,不可让他知道!

  桑燕”

  古浪又惊又喜,把纸条合上,望了丁讶一眼,丁讶笑道:“怎么样?我没猜错吧?”

  古浪笑道:“丁老真是料事如神,果然都被你猜中了!”

  丁讶夹起一块牛肉,放在口中一阵细嚼,接着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她一定约你到‘枫林镇’见面!”

  古浪更是惊奇,说道:“怎么你……你全知道,就好像是看过了一样!”

  丁讶面上笑容未敛,但却能掩一层伤感之色,目射远方,说道:“我怎会不知?桑家的人都是爱枫叶的……”

  古浪心中一震,说道:“莫非她……她就是桑家……”

  话未说完,丁讶已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不必问我,你见了她自然知道,刚才那年轻人叫桑鲁歌,是桑燕的哥哥!”

  古浪更是惊异不置,丁讶笑道:“看样子你吃饭也没心思了,快去吧!我回房里休息。”

  古浪点头答应,命小二备马,丁讶又从身上掏出一张药方,递给古浪道:“你回来时,到西镇给我抓剂药来。”

  古浪一惊,说道:“丁老,你……”

  丁讶摇了摇手,说道:“没事!你快去快回,我们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赶路!”

  说着在小二的扶持下,到后房休息去了。

  古浪把药方放好,出了店,跨上了自己的千里宝马,回头对小二道:“小二哥,‘枫林镇’在哪里?”

  小二笑道:“顺着这条路走,不远就是。大片枫林,好找得很!”

  古浪点头称谢,策马如飞而去。

  古浪因为饮了酒,身上一阵阵地发热,迎着凉风一吹,倒也舒适异常。

  这是一条很宽的街道,两旁很多商店,虽然寒风似刀,但是仍有不少人在洽买货物,显得非常热闹。

  由于镇上人太多,古浪尽管心急,也不便放马快行,但是心中恨不得立时赶到。

  说来奇怪,桑燕的影子,这时就像是一根丝一般,紧紧地系在他心头。

  虽然只是一次萍水相逢,但是古浪对她的容貌却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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