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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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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浪说道:“我常想,这些走江湖的人,如果能够不意气用事,那该多好,现在弄得凶杀遍处,眼前放着风景却无福欣赏,真是……” 丁讶笑道:“天下哪有这么十全十美的事?老弟,既入江湖,就得豁出去,你还有大半辈子,够你受的呢!” 二人谈话间,马行如飞,已经跑出了十余里地,天色始终阴霾不开,丁讶望了望天色道:“看样子今天又要下雪了呢!” 古浪皱着一双剑眉,说道:“若是下雪,这条路可就更难走了!” 丁讶接口道:“我希望能在下雪之前,赶到‘剑阁’县!” 古浪摇头道:“恐怕来不及了,这一带路面不平,比起川中来更为难走,且尽是上坡路,只怕马儿也吃不消。” 丁讶接道:“不管它!能赶到哪儿就是哪儿!” 二人不再说话,那匹骏马冒着刺骨的寒风,四蹄如飞,可是因为这一路全是上坡,所以比起平时的速度差了很多。 古浪心急如箭,却也无可奈何,忖道:“但愿我能平安到达桑家堡,见到桑九娘就好了。” 这时他突然想起算命的牛婆,问道:“丁老,那天你曾到‘东兴店’去,那算命的牛婆到底是什么人物?” 丁讶笑道:“她是桑家堡的人!” 古浪啊了一声道:“啊!她是桑家堡的人?她找我做什么?” 丁讶接口道:“一入四川境内,各处都是桑家堡的人,这牛婆也是九娘的眼线之一。” 古浪闻言心中暗惊,忖道:“莫非桑九娘是一个占山为王的女寇!” 这念头很快被他自己所否定,他忖道:“她如果是女寇之流,绝不会与阿难子相交,再说她还是前代笔王之妻呢!” 他才想到这里,丁讶又拉着道:“这一次我随你入川,九娘早就有了消息,所以她派牛婆找你,无非是打探我的情形,好使她从容预备躲避我!” 古浪有些不太明白,说道:“她若是避不见你,还要作什么准备呢?” 沉默了一阵,丁讶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前我曾经多次来川,每次她都是避而不见,声称要见她必须要有‘信物’,这一次我有了这粒‘红珠’,她虽不欲见我也无可奈何,所以她派出了多人来打探,看我是否已有信物在身。” 古浪这才恍然,说道:“若是她知道你有‘红珠’作为信物,她该怎么办呢?” 丁讶苦笑道:“很简单,她只有避开,躲到别处去!” 古浪心中一惊,说道:“她既然怕你有信物,那么她很可能已经避开了!” 丁讶摇头道:“这就是我要与你同来的道理,她要等你一晤,所以一时不会避去!” 听丁讶这么说,古浪才放了心,说道:“我就是怕她避了出去,那我就真不知怎么办好了。” 丁讶道:“她要避的只是我,与你无关,放心好了,绝不会为了我而误了你的事情!” 古浪心中很是感动,丁讶又接着道:“我与她十年不见,彼此也这么大年纪了,本来已没有再见面的必要,可是我有几句话,如果不能与她当面一谈,是死难瞑目的。” 这个老人不住地喟叹着,神情很是黯然,古浪心中很难过,但因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究竟如何,也不好安慰他。 这时丁讶抬起了头,说道:“下雪了!” 纸屑般的薄雪一片片地飘了下来。 天寒之时,刚开始下的雪花,便是这种“水雪”,因为它一落到地上,立时就化了,四川人称这种雪为“豆花雪”。 这时满空飞舞着“豆花雪”,古浪皱眉道:“哼!料不到居然下得这么快,这一下可讨厌了!” 由于这一段驿道,均是黄泥,经过雪花融化浸透之后,必定泥泞不堪。 古浪奋起了精神,双手用力一抖马缰,大喝一声,那匹任重道远的骏马,立时狂奔如飞,口中的热气有如一团浓雾似的。 好在这时上坡路已经走完,地势渐渐平坦,并且有下坡的趋势,所以那匹神驹,越发快得出奇。 可是“豆花雪”也越落越密,满空飞舞,不一刻的工夫,古浪及丁讶身上,已经满满地覆上了一层,衣服均被浸湿了。 丁讶还好,穿的是老羊皮袄,雪触即化,随即蒸干,古浪只着了一身夹劲装,所以一阵阵的寒风透体而入。 好在他年轻力壮,毫不在乎,可是黄泥地已经渐渐泞滑,不大好行走了。 丁讶回过头,叫道:“慢些!慢些……仔细马滑倒了,那才有得罪受呢!” 在这种情况下,古浪也不得不放慢了速度,阵阵的寒风,夹着雪花,吹得他口鼻难开。 丁讶好似被寒风吹得有些受不了,他用衣袖紧紧地掩着口鼻叫道:“能不能停一下,找个地方避避风?” 古浪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摇着头,叫道:“没用……这风雪……不会停,等也是白……白等!” 像这种气候,所有的客商行旅,差不多都投店了,只有古浪这一骑二人,还在继续前进。 这在武林道中的朋友们来说,原是平常的事,不过像今天这种风雪交加,路又泥泞的情形,古浪还是第一次碰到,所以觉得非常伤脑筋。 他心中忖道:“看样子真得找个地方避一避才行!” 才想到这里,突听一阵乱蹄之声,由前面传了过来,古浪及丁讶二人,同时举目望去。 风雪之中,只见两匹健壮的小川马奔驰过来,马上坐着两个半老的妇人,她们都是一身劲装,用一块黑绢包着头,但是鬓角之处,却露出了花白的头发。 两下相距还有一丈多远,那两个妇人突然停下了马,其中一人向古浪作了个手势,令他也停下马来。 古浪心中很是诧异,便把马缰一带,马儿立时停了下来,不住地喷着热气。 两个妇人策马缓缓走近,把古浪围在中央,她们所骑的两匹小川马,与古浪那匹伊黎骏马比起来,简直小得可怜,但是它们的精神却是不错,咻咻不已。 古浪奇怪地问道:“两位有什么指示?” 其中一个黑脸的妇人问道:“你姓什么叫什么?” 古浪见她口气不善,心中很不高兴,但是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不便发作,便道:“我叫古浪,你怎么称呼?” 那黑脸妇人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姓焦,你以后叫我焦大娘就是了……” 说到这里,用手指着身旁另一妇人道:“她姓孟,以后叫她孟大娘!” 古浪略一打量那孟大娘,只见她皮肤也很黝黑,身躯微胖,非常健壮,心中不禁暗笑,忖道:“倒真是有些像焦赞孟良了!” 这时焦、孟两个妇人,不注地打量丁讶,好半晌,孟大娘才甩手指着丁讶,用一种比男人还要粗鲁的声音问道:“这个干老头子是谁?” 古浪略为迟疑,望了望丁讶,丁讶本来是低着头的,这时扬起头来,无力地望了她们几眼,说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听了丁讶的话,焦、孟二妇人脸上都微微变色,她们二人立时聚至一处,低声地讨论起来。 她们一面低声地谈着话,四道贼似的目光,还不住地溜过来,一直过了好半晌,还没有谈出个结论来。 古浪实在不耐烦了,说道:“喂!若是没有事,我们可要走了!” 焦大娘转脸摆了摆手,说道:“别忙,我们马上就有结果。” 古浪实在气不过,低声对丁讶道:“丁老,她们是干什么的?” 丁讶微微一笑,答道:“等会她们自己会告诉你。” 说到这里,焦、孟两个妇人似乎已然商量好了,再次把马驱了过来,围住了古浪和丁讶。 那焦大娘用手指着古浪,提高了声音道:“告诉你,我们是桑家堡派出来的……” 古浪闻言心中一惊,丁讶慢吞吞地说道:“桑家堡来的就桑家堡来的,何必叫这么大声,莫非想自找麻烦么?” 焦大娘气得不停地翻眼,但是她对丁讶似有很大顾忌,所以未还口,同时果然把声音也放低了些,说道:“你叫古浪,这名字九娘提到过……” 古浪心中更是诧异,忖道:“桑九娘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难道师父告诉过她?” 想到这里,古浪才有些恍然,忖道:“如此看来,师父早已为我作了安排,丁讶也是他安排的,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焦大娘又接着说道:“你此来的目的,是想进入我们桑家堡,若是你一个人,自是没有问题,有他跟着,只怕九娘绝不会见你!” 她说着用手指了丁讶一下,古浪闻言心中暗喜,因为桑九娘已经表示愿意接见自己了。 他含笑说道:“多谢大娘指点,这位老先生只是要我趁便把他带到黄角桠,一到黄角桠,自然与我分开……” 话未说完,那孟大娘又叫道:“孩子!你上当了……” 她的嗓门似乎比焦大娘还大,当她讲到这里时,发现丁讶正在瞪着她,气得撇了一下嘴,不过声音已立时放低了,继续说道:“你年纪轻轻,不知道人心的险诈,他是何等人物,难道你一点不清楚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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