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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说时,岳青绫已闪身来近。

  “不要杀他,先问问他再说!”

  宫天保这才会过意来,转向浓眉汉子眉剔目横地道:“说,你们干什么来了?”

  “我……”浓眉汉子呐呐说:“找人……找人来的!”

  “找谁?”

  “是……找……”

  “说!”岳青绫一口剑再一次比在他脸上:“这一次你们来了几个人?都在什么地方?”

  “五个!”浓眉汉子牙龈儿克克打颤:“其他人都在山上还没下来。”

  宫天保冷笑道:“还有三个呢?”

  “在林子外边……”

  “谁打发你们来的?”

  “朱大将军……”

  “朱能?”宫天保厉声道:“他人在哪里?”

  “龙州七里山……”

  “好!”宫天保说:“你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是……有人报告说,这里来了生人,我们奉令打听,说是有人从安南逃难来,住在李家……”

  岳青绫、宫天保二人对看一眼,知道他所说非假。

  既知此二人是来自朝廷的锦衣卫士,目下正自集结,由成国公朱能所统率、指挥,看来彼辈虽是伤亡惨重,无如在朱能策划之下,仍在穷力搜索,看来不达目的势不终止。

  如此看来,眼前二人万万不能留其活命。

  却是岳青绫心里不忍再下毒手,正自思付,宫天保已怒声道:“这么说,留不得你们活命了,看掌!”

  话声出口,右掌倏翻,“噗”一声,已击向浓眉汉于头上顶门。

  这一掌力道甚猛,浓眉汉子哪里吃受得住?身子一缩,便自软瘫地上,从而由眼耳口鼻淌出血来,登时一命呜呼。

  岳青绫道:“你……”

  宫天保说:“姑娘不知,这些人是留不得他们活命的!”

  话声一落,已自扑身而前,飞起一脚,踢中瘦高汉子心窝,后者吃岳青绫点中要穴,原已气血不畅,哪里吃受得住?当场倒地身死。

  岳青绫阻之不及,却是没有想到宫天保行事如此干脆利落,目睹之下,却也无话可说。

  所幸这片院子,并无外人。

  天色微曦,犹自有几颗寒星。

  宫天保一手一个,提起了一双尸首,一面向岳青绫道:“姑娘回房去照顾先生,我去去就来。”

  天色大亮。

  崔化也由外面回来,悉知这里发生了事,吃惊道:“原来是他们两个!陶平和李子奇!”

  宫天保道:“你认得他们?”

  崔化哼了一声:“不瞒大人,这两个人原是我那个小旗上的,只当是他们走失了,原来来了这里……”

  岳青绫道:“你在外面打探的经过怎么样了?”

  崔化说:“听说成国公已来了七里山,离这里只有四十里地……所以这地方也不尽太平!”

  “七里山?……”

  岳青绫缓缓点了一下头:“这个地方我知道!”

  崔化说:“这一次锦衣卫上山吃了这么大亏,两位主事的千户,俱都丧命,几乎全军覆没,朱能必不会就此甘心,说不定会为此向朝廷请旨,增派大批锦衣卫来这里,这么一来可就不好!”

  岳青绫微微一笑,淡淡的道:“事情不会如他们的心意的……这一点我自有主意……你们两个好好去歇着吧!”

  宫天保知道,这位姑娘虽是年纪甚轻,行事却甚是老练,一身武功,更是莫测高深,鲜有所及,听她这么说,料是无碍,不禁暂放宽心。

  当下二人起身告辞。

  朱允炆眼巴巴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乍见岳青绫进来,立时如释重担地展开笑颜。

  “嗳……你可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岳青绫坐下来微微一笑说:“没什么大不了,来了两个人,不过都解决了!”

  朱允炆一惊:“是锦衣卫的人?”

  岳青绫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朱允炆一脸惶恐地道:“而且,来得这么快?”

  岳青绫看着他微笑道:“不要紧,吉人自有天相,您是大贵人,一切都害不了您,百无禁忌!”

  朱允炆见她如此笃定,也就暂放宽心,却叹了一声道:“这么一来,我们又要走了?……”

  岳青绫点了一下头:“这里原不是久留之地,当然要走……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

  “现在就走?”

  “不!”岳青绫摇摇头:“还不到时候,看吧,也许明天,还是后天……”顿了一下,她呐呐道:“事情有了眉目之后,我们再走!”

  “什么事情……眉目?”

  “您不知道,也就别问了!”

  她趋前几步,一只手懒洋洋地搁在他肩上,轻轻吁了一口气,表情甚是妩媚“有件事……我还一直忘了跟您打听!您可得跟我实话实说,要不然以后甭打算我再理您……”

  “什么事?……”朱允炆一脸茫然的样子。

  “只是跟您打听个人!”岳青绫声音透着娇柔:“有个叫‘甜甜’的女人……您可认识?”

  朱允炆顿时脸上一红:“你……怎么会知道她?……”

  “那您就别管了!”岳青绫瞅着他神秘地含着笑:“这么说,您是认识她了?”

  “我……”朱允炆点头道:“我认识!”

  “只是认识而已?”

  “这……”朱允炆摇了一下头:“当然不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忽然问起她来了?”

  “那是因为您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喊着这个名字……”岳青绫妩媚地笑着:“告诉我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现在在哪里?”

  朱允炆一时为之大窘,站起来走向窗前,只是怅怅地向外面望着,一句话也不说。

  好半天,才叹息一声,回过身来:“她是个可怜的姑娘……一个坠身青楼的姑娘……”

  微微一怔。岳青绫慢慢点着头:“这么说她是一个妓女了?”

  朱允炆点了一下头。

  “我明白了!”她说:“是您的老相好?”

  “见过几面……而已……”

  “您还念着她?”

  “我……”

  似乎只有苦笑的份儿了,朱允炆重复道:“她是个可怜的姑娘……”

  “您已经说过了!”她说:“可怜,可怜,天下可怜的人多了,您能都照顾过来么?”

  好气闷!

  站起来,赌气地拧过了身子,却是不旋踵间她的气又似消了,转过去由暖壶里倒了碗茶,双手捧着送过去。

  “您喝茶。”

  “小绫,”接过了茶碗,朱允炆怪不自在地说:“别傻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岳青绫含笑道:“我知道,再问一句,她是哪里的姑娘?嗯,能告诉我吗?”

  “这……”

  “说呀!”她说:“好都好过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朱允炆只得笑笑:“龙州北里,庆春坊!”

  岳青绫听着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闲着没事,找了一张纸,他在画画儿。

  淡淡的几笔,轻描淡写,便把姑娘脸上神采,那个小模样儿给勾了出来,惟妙惟肖,我见犹怜。

  岳青绫跑过来一看,“呀!”了一声,喜孜孜地双手拿着瞧:“真没想到,爷您还会画画儿,画得这么好……”

  越看越喜欢,真个爱不释手。

  朱允炆放下笔,愁眉半舒地含笑说:“说到我画画的事,不由我想起了当年太祖爷爷来了!”

  “又是怎么回事?”

  “那一年,太祖爷爷过寿,在乾清宫,我才十岁,给他老人家画了一张,太子说像,抢着拿过去给太祖爷爷,他老人家哈哈大笑,喜欢得不得了,当场赏了我个蟠龙玉笔……叫我跟杨翰林学画,倒是认真地学了几年……”

  话中的太祖爷爷便是本朝的开国天子朱元璋,而太子也就是朱允炆早已故世的父亲朱标了,他一直未能登基为皇,是死在太子位上的。

  朱允炆忽然提起了这件事,不觉有些神驰,再回眼当前,难谓不触动伤感,一时间神色黯然,轻轻叹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什么。

  岳青绫察言观色,生怕触动了他的伤怀,也就没有多问,都是这张人像画得传神,舍不得抛弃,便要朱允炆再加润色,并在旁边题了字,落了款,等着干了才卷起来好好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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