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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话时,脸上带着神秘的笑,虽未明言,事实上却也等于承认了。

  史银周正待说什么,忽然一阵风过,半掩着的两扇窗扉忽然徐徐张开了。

  就在新凤与史银周同时引目注视之下,一条疾劲纤细的人影,已然掠窗而入。

  大舱内人影闪了闪,一个粉面长躯的俏丽佳人已站立当前。

  史银周一惊之下,忙自起立躬身抱拳道:“卑职史银周,参见公主。”

  新凤也上前行了个万福道:“小婢参见公主。”

  来人少女敢情正是当今鄱阳王的掌珠,人称“无忧公主”,名叫朱翠的传奇人物。

  宫样蛾眉,淡淡晚妆,一袭血色短披,衬托着她内里的湖色八幅风裙更显得风姿绰约。只是此时此刻,所显示在她脸上的冰寒气质,足使原来郁郁秋水的一双眼睛为之黯然失色,即使不说一句话,也能够令人体会出她的失神与冷寞,更像是眼前遭遇到了极度的困窘与难为。

  “你们不要多礼,请坐!”

  说了这句话,她默默地坐下,史银周与新凤嘴里应着,却是碍着旧日之礼,尚不敢真的坐下来。

  朱翠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淡淡地道:“我已经说过多次,不要你们再称我公主,史大叔,你老是不长记性。”

  史银周欠身道:“不是卑职记性坏,人前人后应有一定分寸才是正理。”

  朱翠打量了他一眼,苦笑道:“人前人后都要一样称呼,史大叔,新凤,你们一定要记住,你们也许还不知道,这一次敌人是大举出动,实力是出乎意外的,唉,我真有点担心会出意外。”

  新风张大了眼睛道:“小姐是说……大内府的那些鹰爪子……”

  史银周也怔道:“翠小姐莫非说的是褚氏兄弟?”

  “哼!”朱翠缓缓地道:“真要是那样倒好了,褚氏昆仲那点能耐,想必史大叔也能对付,这一次看来,所有的鹰爪孙都出动了,包括他们的头子。”

  史银周为之一愣:“难道曹老头自己也出动了?”

  朱翠点点头,沉吟半天才道:“除了曹羽之外,大概所谓的十三杰也是一个不少。”

  史银周顿时不发一言。他久闻曹羽其人,乃当今大内第一高手,由于甚得“司礼太监”刘瑾的宠爱,特于东西二厂之外,别立了一个“内厂”,这个曹羽,就是“内厂”的提督,手下一群所谓的“厂卫”无不精通技击,俱为曹氏就其江湖黑道上一般旧友所甄选充任,论实力实不亚于东西两厂,由于其本人未入官廷之前,出身子武林中极见希罕的“麻衣教”,曹氏即为“麻衣教主”。既精武功,大别于中原内陆,独创一格,当年麻衣教士在江湖,原就仗其特殊性质之武功,到处横行,而今曹羽摇身一变为负责皇族安全的“内厂”提督,做了官了,麻衣教也就无形中水涨船高,在江湖上势力大增,更加横行无忌,曹氏以官济私,用私辅官,两相运用,相得益彰,实在是当前最最炙手可热的一个厉害人物。

  正因为曹氏有了这么一番显赫的离奇身世,莫怪乎“无忧公主”朱翠与史银周一经谈起,俱都吃惊不已,引为心腹大患了。

  半天之后,史银周才缓缓地叹了一声,道:“只可惜,卑职手下的五百名勇土,不在眼前,未能及时效力,看起来……唉……”

  他原本想说出“凶多吉少”,只是当着公主驾前,不敢造次,话到唇边,又复吞住。

  无忧公主朱翠细长的一双眉毛微微一分,轻叹了一声道:“曹老头子三年前未入宫廷之前,曾与我有过一次遭遇,那一次我虽然并未透露身分,不过以他在武林中的资历,是不难干事后猜想出来是我的,我知道,在过去的这两年,他曾派人到处搜索我的资料,也许这一次才会多少存了戒心。”

  史银周轻轻地“哦”了一声:“怪不得曹老头子既然亲自来了,却只派他手下褚氏兄弟之一前来刺探、行险,自己却躲在暗处按兵不动,原来他是对翠小姐您存了戒心。”

  “我只是这么猜想罢了。”无忧公主朱翠转过了脸来看向新风说道:“我母亲可曾安息了?”

  新凤站起来道:“娘娘……”但她立即又改口道:“老夫人早已安息了,婢子已去看过了好几次。”

  无忧公主缓缓点了一下头,灯光下,她那双微微拉长的眼睛里,像是隐含着盈盈泪光。

  史银周忖度着无忧公主这番情景,内心更不禁沉痛万分,一时慨然道:“公主,”立时改口道:“小姐。”

  “算了!”无忧公主苦笑一下道:“改不了就照原来的称呼吧,只是当着人前可要千万注意。”

  史银周应了一声,才道:“卑职要说的是,我们只要一到鄱阳,就可以集结二百名侍卫营勇士,我们仍有力量与那般奴才鹰犬一拼。”

  无忧公主缓缓地抬起眼来,打量着这位为自己家族效命了三十年之久的侍卫统领,心里确是感慨万干,她只是觉得一向认为深谋远算的他,何以此刻竟然会变得如此幼稚肤浅,然而现在,她却懒得再去说什么。

  冷冷地笑了一笑,她摇摇头,道:“鄱阳……史大叔,你真以为我们还回那里去么?”

  史银周一愣,半天才喃喃道:“公主的意思是……”

  “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无忧公主转脸向新凤道:“我要你观察这舱里的那个人,你可察过了?”

  新风脸色微窘道:“去过了,只是当时情形不便,所以婢子没有久留。”

  “情形不便,为什么?”

  “因为……”新凤喃喃道:“因为当时他正在洗澡。”

  无忧公主微嗔地看了她一眼,史银周却道:“卑职倒去暗中观察了两次。”

  “史大叔你认为这个人有什么地方可疑么?”

  无忧公主眸于里,显示着过人的精锐,而在她的目光里,在在含蓄着细致与智慧。

  史银周皱了一下眉:“要说这个人完全没有可疑之处,也不尽然,卑职只是奇怪,他为什么偏偏要上这条船?再说,他的病势看起来很是不轻,为什么不在陆上养好了再走?”

  无忧公主道:“这些并不值得可疑,你们不必再去观察他了,就任他去吧,除非他现出了对我们的敌意,我们不可侵犯他!”

  史银周道:“公主说得有理,卑职心里也正是这个意思。”

  无忧公主微微把背靠回椅子,显出了一些疲态道:“天不早了,史大叔你也该休息一下了,一两个时辰之内,大概不会有什么动静。”

  看了一旁的新凤一眼,又道:“你也去吧!”

  史银周抱拳告退,转身向自己住所步入。

  新凤却望着朱翠道:“公主你也该休息一下了!”

  无忧公主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向着她挥了挥手,后者不敢再说什么,遂即请安告退。

  大舱内立刻变得异常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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