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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紧接着他又低咳了一声,冷笑道:“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沈娘娘与鄱阳王嗣朱蟠,大概都在马车里面吧,很好,荒郊野外,事出仓促,一时倒也来不及找雇舆驾,就烦娘娘与王嗣公主你们仍然上原来车驾吧!”

  他把一切都视为顺理成章当然之事,根本不视对方是否愿意听从,亦不给朱翠开口说话之机。

  当下轻咳一声,转向姜都卫道:“这就起驾吧!”

  姜都卫点点头,大声道:“赵简、方人象听令!”

  人影一闪,两个人现身而出,一高一矮,一老一少。

  “卑职在!”上前躬身听令。

  高个子黑瘦狰狞,矮个子拱背形缩,若非是先前朱翠等对此二人早已留有印象,由于此刻二人已褪去了饰装车夫的那身号衣,倒也一时不易认出,原来正是前此伪装第一第三两辆马车车夫的老少二人,先时打斗之中,趁乱开溜,这时,听唤而出。

  被称为“姜都卫”的那个人,含笑向赵、方二人点头道:“你们两个这一趟于得很好,一事不烦二主,还是烦你们两个当差,赶一趟车吧!”

  赵、方二人齐口答应,随即转向朱翠车驾行走过来。想是仗着自己方面的庞大阵势,两个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走在前面的,也就是初时伪装第一辆马车夫的那个干瘪小老头儿,身后那个黑瘦子,也就是赶第三辆车、自称姓赵的那个山西人。

  两个人摆出一副胜利的姿态,摇晃着走近过来,只是在即将迫近对方马车的一霎,前行那个叫赵简的小老头,立刻警觉地站住不动,后进的方人像也顿时感觉出不妙。

  一股凌人的气机,强烈地由对方马车上传过来。

  赵简的眼睛跳过了当前的史银周,立刻接触到直立车座前面的公主朱翠,后者脸上所显示的凌厉杀机,不由得使他打了一个冷颤。

  “你们两个大概是活腻了!”朱翠轻启朱唇道:“想死的就过

  凡是内功有相当根底的人,对于这种所谓无形罡气,都不至于会感到陌生。正因为如此,身手颇是自负的赵简、方人象二人,才会霍然有所领悟,一时不敢造次。

  朱翠再也不多看他们一眼,凌厉的目光直逼向白马上的曹羽,冷冷说道:“曹羽,你要是以为我会被你三言两语说动,可就错了!”

  曹羽面色一沉:“哼,这么说,你胆敢抗旨了?”

  “抗旨?哼!”朱翠冷冷地道:“我可没看见什么圣旨,仅仅凭刘瑾、谷大用这些太监的一纸手令,岂能叫人心服。曹羽,你既然也是官场上的人,当然知道这是于法不合,既然法有不合,也就不必自讨无趣,你们回去吧!”

  曹羽冷森森地笑了笑,两道妇人似的眉毛微微地向上挑着:“朱翠,老夫知道你虽然贵为公主,却是身负奇技,江湖武林中对你的传说老夫也多能耳详,只是你要明白,这一次是老夫亲自出动,哼哼!公主你最好还是听令的好!”

  “听令?”朱翠微微一哂,道:“堂堂鄱阳王族,岂能听令几个昏庸的太监?曹羽,你回去请领一份圣旨再来,我也许会答应跟你走一趟北京,这一次,恕不奉陪!”

  说罢蓦地闪身辕前座,却向一旁的史银周道:“我们走!”

  史银周应了声:“是!”

  上前一步,手探辔镮,马车随即向前移动。

  侍立马车两侧的马、杜二侍卫与新凤紧紧依偎车身,各人手持兵刃,大敌当前,竟然一副有恃无恐模样,端地气势凌人,自有其神圣不可侵犯一面。

  然而这辆马车不过才前进了丈许,即为正前的马队所阻止,八名侍卫率先由坐骑上跃身而下,一横列地闪身车前,由于来势猝然,使得那匹拉车的马又自扬蹄惊嘶。

  坐在前座的无忧公主,如非警觉在先,势将滚身摔下,车厢内的沈娘娘亦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侍立车前右侧的史银周,见状怒叱一声:“大胆狂徒,你们真是反了!”

  盛怒之下,他竟然顾不得眼前敌我势力之悬殊,足下一个抢步,掌中那口细窄的缅刀蓦地抖直了,直向着当前一名大内卫士脸上扎了过去。

  须知曹羽的这次出动,志在必得,所率武俱为大内菁英,人人都有一身相当不错的武功。

  这名武士,迎着史银周的缅刀来势,霍地向后一收身子,冷叱一声,一口厚背鬼头刀倏地自左而右抡起来,反向史银周肩上力劈下去。史银周跨步抽刀,反卷起来的缅刀刀式有如一条银蛇,拦腰迎向对方的厚背鬼头刀。只听见“当啷”一声脆响,随着史氏扬起的手式,这名敌方武士竟然吃不住史银周凌厉的劲道,整个身子向后直倒了下去。

  然而,就在一霎,身后陡地响起了一股金刃破空之声,一条人影夹着亮晃晃的一道兵刃寒光,直向着史银周背面当头落下。原来那正是先前伪装车夫的两名奸细之一,那个躬腰驼背的干瘪小老头儿赵简。

  赵简一心想在主子曹羽驾前立功,好容易盼到了眼前这个背后暗算的机会,加上史银周与他有前番动手之恨,是以一出手即施展出凌厉的杀着,一口打磨得异常薄刃的鱼鳞刀,劈头直下,同时一双腿更用“鸳鸯跺子腿”的连环踢法,直向史银周后踢了过去。

  这一刀双足一经配合,便见其非比寻常的威力。

  史银周一经发觉,事实上敌人赵简已是紧贴背项,由于他一心正面对敌,疏忽了背后,等到他一旦觉出,再想抽招换式,背后拒敌,却已招式用老,这可真是千钩一发。

  就在这要命关头,耳听得一声女子的冷笑之声。

  高坐在车辕上的无忧公主朱翠,蓦地探出右手,似乎纤指微弹了一下,一缕极细的尖风夹含着极为细微的一线绿光,不过是闪了一闪,那个腾身在空、持刀意欲暗算伤人的赵简,蓦地鼻子里“吭”的一声,就空倒折了一个斤斗,一头直扎了下来。

  全场这么多双眼睛目睹下,除了极少数敌方首脑人物之外,竟然不曾看出这个赵简是着了暗算。

  赵简原本暗算人,却反倒中了人家暗算了。

  这一个倒斤斗折下来,几乎所有在场的人俱都以为他是在卖弄身法,殊不知他一跤栽倒下来,竟是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了。

  这番出乎常情的举止,不禁使得所有在场者俱都惊诧不已,就连史银周在内也暗自纳罕不已。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赵简中算倒地的一刹那,另外两名大内武士已大声喝叱着双双直向史银周身上扑了过来。

  双方就人数上比较起来,简直不成比例,是以冷眼旁观,高踞在上的无忧公主也就不能再保持着超然的立场,迎着那两名大内武士的来势,她再次弹动玉指,两缕尖风透空直射而出。

  那是一种超乎常态的特制独家暗器,由于体积至为细小,平常只是藏在她晶莹玉洁的指甲之内,一经运用弹出,加上她精湛的内力,便成十分威力。

  眼看这两名大内武士显然不知道暗中的无限杀机,就在他们身子双双扑到的一霎,蓦地被暗中发射的细小暗器正中眉心,双双仰面栽倒。不过是交睫的当儿,这两名大内武士又自摆平在地。

  由于这番举止大出常态,使得眼前这群为数可观的大内武士俱都一个个惊愕当场,一时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空气就像忽然被胶住了。双方都保持住僵持的势力,气氛阴森得可怕。

  一声冷笑,划破了眼前的沉寂。

  “公主殿下,这招好厉害的‘十指飞针’!”

  话声显然出自白马鞍座上的内厂提督曹羽,紧接着他更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听在耳朵里,只觉出无比的阴森。

  “堂堂鄱阳公主,居然也会暗算伤人!”曹羽一双细长的眸子闪烁着凌厉凶光:“殿下这么做,岂非有失身分?更不怕传扬出去,为武林江湖中侠义同道所耻笑么?”

  一语道破之下,在场各人才霍然有所警觉,无数道目光情不自禁地俱都向着朱翠身上集中过来。

  朱翠并未被眼前阵势所震慑吓阻,相反地,表情却是一派泰然。

  聆听下,她冷冷地道:“你这句话正好说错了,以阁下今日之所为,要是传扬出去,才会为江湖所耻笑,如果我没有记错,我父以前对你不薄,曹羽,你之所作所为,还要三思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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