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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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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老正自仰首,听到这里忽然停住,顿了一下,“咕噜!”又灌了一大口。 “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告诉我!”朱翠得意地笑着:“把几件事情连贯在一起。一想也就明白了。” “不错,嗯!算你猜对了。” 放下了酒盏,他舔了一下唇:“再来点怎么样?” 朱翠点点头:“可以。” 一面说着,她又为他斟上了满满的一盏:“我知道你的酒量很好,可是酒能误事,”朱翠盯着他道:“不要忘了,当年你这一双腿是怎么断的。” 她记得方才青荷所说,一时脱口而出,不意这句话有如一根尖锐的钢针,一下子扎进了对方心里。 怪老人仰首喝了一半,忽地中途顿住了。他脸上一霎间带出了极为忿愤的表情,突地一抖手,将手上青花瓷盏隔窗打了出去,“扑通!”落入水池之内。 “有理!不喝了。” 朱翠想不到他性情如此刚烈,倒颇为后悔有此一说。 怪老人脸上闪现出费解的神色,直直地注视着朱翠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朱翠神秘地一笑道:“你先静一下,听我说,看看我猜想得是否全对?” “你说吧……”他显已经迷惑了。 朱翠喃喃地道:“第二,我知道你出身金乌门,算起来你应该是当今金乌门的第二代掌门宗师。” 怪老人“嗯”了一声,缓缓仰起头来。 “嗯嗯……金乌门……第二代掌门……宗师……” “你可想起来了?”朱翠提醒他道:“现在金乌门的掌门人白鹤高立,其实只是你的师弟,对不对?” 怪老人缓缓点了一下头,脸上表情扑朔迷离。 朱翠道:“外面传说,‘白鹤’高立图财害命,暗中杀害了你,却没有想到你竟然还会活着。” 怪老人脸上忽然现出了几许阴森:“小姑娘,你果然知道得不少,怪不得桑老婆子要杀你。” 朱翠道:“那只是她的愚昧,其实我、她,连你在内,应该同仇敌忾,我们的遭遇其实大同小异。” 怪老人微微点头道:“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你说的是真话,说下去,我喜欢听你说话,你的声音尤其悦耳好听。” “谢谢你!”朱翠一笑道:“也许你还不认识我。” “你是公主?”怪老人那双眸子在她身上转着:“为什么他们要称呼你是公主?” “因为……”朱翠平静地看着他道:“我不幸出生在一个被称为‘王族’的家庭里。” “啊!”老人那双眸子微微收敛着,但内含的精芒,却益为逼人:“这是一般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事,为什么你却用‘不幸’这两个字来形容自己?” 朱翠微微苦笑着道:“你问得很好,那是因为我所出身的王族给我带来不幸的遭遇与苦难。” “嗯!”老人点点头道:“这么说我明白了,难道安化王朱寘番是你的父亲?不……会吧。” 朱翠点点头道:“他是我的伯父。” “这么说你父亲是……” “那阳王朱葆辰。” “噢,我明白了……”怪老人连连点着头道:“我知道了,当今的皇帝,还是厚照那个小孩子?” “他已经不算小了,今年也有三十岁了。” “这么说!他已经当了快十五年的皇帝了。” 朱翠咬了一下牙齿道:“他是一个昏君……我恨死他了。” 怪老人微微点了一下头,道:“大明江山的这几个皇帝,说起来简直都不是材料,比较起来,上一代的孝宗还算是好的了。”说到这里,他微微地叹了口气,显示着他如今虽是落得如此凄惨境界,却也并没有忘怀江山社稷。 “宦官当政,皇帝随喜怒乱杀人,这种事前朝屡见不鲜,你父亲不用说也定是遭遇奇惨了。” 朱翠冷冷地点了一下头道:“我听说他老人家已经死了。” “嗯!”怪老人点着头道:“我风闻不乐岛上来了贵客,是一对母子,被高立软禁着不许离开。” “那就是我的母亲与弟弟。” “这我就明白了……”怪老人连连点着那颗大头:“现在,他们终于又抓住了你。” 朱翠点点头道:“我很想我母亲。” “当然……”怪老人冷笑道:“你非去不可,他们这一手的确很厉害……只是等你到了岛上……你就会觉得除非听凭他们的摆布之外,你没有一点办法……厉害……” 朱翠冷冷一笑道:“我不会就此甘心的。” 老人看了她一眼:“小姑娘……那时候就由不得你了……岛上的情形怎么样,你是下会知道的,我最清楚,不要说你是一个人了……就是一条鱼,只怕也游不出去。” “真有这么厉害?”朱翠惊讶地道:“我简直难以想象……难道说岛上的人从来没有一个逃出来过?” 怪老人摇摇头道:“据我所知,确是没有……当然,除了我以外。” 朱翠心里虽然想到了海无颜,却没有说出来,因为这是一个到目前为止还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难道你老人家是逃出来的?” “谁说不是……”怪老人脸上显示出微微的一笑:“对他们来说,这真是一个天大的隐秘,他们不会知道的,谁又能想到我这个老鬼历经百劫,至今还活着?而且就活在他们身边,在这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就像是你!上天竟然会安排我见到了你。” 朱翠一惊道:“你……你……有什么打算?” “我就是为我的打算才活下去的。” 忽然他话声一顿,倏地转向窗外,冷笑一声道:“你已经听了很久了,可以进来了。” “正要拜访。” 语声一住,人影猝闪,一个白发皤皤、身材略矮的老婆婆已站在了眼前。 朱翠猝然一惊,认出了来人正是适才与自己动手,几欲要置自己于死命的桑老太大,心里一惊,蓦地站起,闪身一旁道:“是你?” 来人桑老太太双手抱拳,向着朱翠拱了一下,道:“鄱阳公主不罪,老身这里有礼了。” 朱翠怔了一下,还没想到对方何以前倨后恭,一旁的单老头子一声怪笑道:“好,这叫不打不相识,小姑娘,桑老太婆给你赔罪来了。” 朱翠这才弄清是怎么回事,当下呆了一下,向着桑老太太道:“不敢当,你老请坐。” 桑老太太重重一叹,操着一口鄂省口音道:“我老婆子这几年真个是老了,还不如这个老怪物,连朋友敌人都分不清了,真是该死,公主要是不原谅我刚才的鲁莽,我老婆子哪里还敢坐下。”一面说,犹自连声叹息不已。 朱翠一笑道:“老前辈这么说,我便更不敢当了,快请坐吧。”说时,闪身而前,亲手搀扶她坐了下来。这一次桑老太太便不再坚持了。 “恭敬不如从命,我老婆子这就坐下了。” 一旁的单老头嘿嘿地直笑道:“人家要是不给你这个面子,我看你老婆子这张脸往哪里放?” 桑老太太看了他一眼,鼻中哼了一声道:“我当是谁呢!敢情你这个老鬼今天也人模人样的像回事似的,你不说话人家不会把你当哑巴。” 单老头被她抢白了几句,出乎意外地竟自扬声大笑了起来。 这番笑声,端是惊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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