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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三


  后者轻移脚步,缓缓来到了扎克汗巴身前,向他注视着,又过了一会儿,她才轻轻赞叹一声道:“好剑法!”

  说完,她偏过身子来,打量着丈许开外的海无颜。

  “你这一手剑法可是新学的?以前我没有见你施展过,真快!”

  海无颜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缓缓走上来,与她并排立着。

  “这个人武功确是了不起!”潘幼迪回眸睬着他道:“刚才情形,我真为你捏一把冷汗,要不是你出剑够快,只怕已遭了他的暗算!”

  一面说一面伸出足尖,轻轻探入扎克汗巴身下,向上一挑。已把对方尸身翻转了过来。但只见死者右手后背,却在掌心里紧紧握着一口尺许长短的匕首,想是方自袖内掣出,还不及出即遭到对方毒手。

  海无颜的剑显然是伤中对方腰间要害,深入约数寸,外表看上去,不过是留下一道细小的剑痕,殊不知这一剑已严重地伤害了对方肝肺,要不然以扎克汗巴之功力,断不致如此快就已丧生。

  海无颜心情像是十分沉重,微微摇了一下头,他苦笑道:“我本来还不打算要他就死,只打算废了他的功夫,逐出西藏。”

  潘幼迪冷冷地道:“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我久闻此人,一生作恶无数,你杀了他,只当是善功一件,大可不必伤感,倒是未来前途,却要更加小心呢!”

  海无颜禁不住偏过头来看她一眼。

  潘幼迪也正看过来,四只眼睛相对的一刹那,似乎凝结住了。

  那只是很短的一霎,海无颜忽然像是触及了什么道:“哦,任三阳呢?”

  潘幼迪一声不响地陡然腾身过去,转瞬间踏雪而回,手上托着看来似乎是冻得不轻的任三阳,海无颜暗吃一惊,忙自赶上去。

  在二人一番推按之后,任三阳总算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睁开眼来。

  “嗯……鹅这是在哪里?”接着他倏地弯腰坐起,用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下:“鹅这还活着么?”

  海无颜一笑道:“死不了!”

  一面说,随即由身上取出刀伤药,为他各处伤口上好,包扎妥当。

  海无颜默默地在为任三阳疗治时,潘幼迪只是静静地在一边肴着,眸子里含蓄着深挚的情意,及一些伤怀、幽怨……

  雪下得很大。

  包括扎克汗巴在内,这附近原来倒卧着不少尸体,不一会儿的工夫,却已为飘落下来的雪花所掩失了。

  任三阳盯着半为雪花掩盖的扎克汗巴尸身,叹息一声道:“谁又会料到,这个全西藏人都敬畏的活佛,就这么死了,这也是他恶贯满盈的报应。”

  说到这里,忽似心里一动,蓦地回过身来道:“咦!她呢?”

  当然他指的是潘幼迪。

  海无颜苦笑一下:“走了!”

  任三阳眨了一下眼,有点纳罕地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好好的她又会走了?”

  “她一向就是这个样子。”

  说时,海无颜深邃的目光,遥遥地看向远方,那里正是风雪汇集之处,在雪花飞舞影里,似乎犹独能看见潘幼迪渐远的背影。

  “唉!”目睹着那一片消失的故人鸿影,海无颜深深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任三阳满脸莫释的表情,伸出手来在脸上搔了一下:“这鹅可就不明白了,照理说,鹅是不该提这件让你伤心的事,可是鹅却忍不住非说不可!”

  海无颜只是向远方看着,漠漠不置一词。

  “咳!”任三阳喃喃地道:“你可真是铁打的汉子,她就是江湖上传说的那个‘燕子飞’的女侠客潘幼迪吧,鹅一眼就看出来了!”

  海无颜冷冷地道:“难道你也听说过这些传说?”

  “怎么没有?”任三阳道:“除非你是聋子,否则,这件事谁还会不知道?”

  他愣愣地看着海无颜道:“鹅原来倒还有些怀疑这码子事不尽实在,嘿嘿!今天一见,才知道是真的,兄弟,这件事,鹅比你总是大两岁吧,你得听鹅一句话,你可是老大不小的了,难道还打算光一辈子身?”

  他还想再说下去,却被海无颜隐隐含有威芒的一双眸子给压了下去。

  “嗤!得!就算鹅是白说吧!”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一面打量着附近,啧啧称奇地道:“这群免崽子来得快去得快,说一声走,可真他娘的一个都不剩,鹅们是不是也该要动身了?”

  海无颜站起来抖了一下身上的落雪,走过去找到了他的马,翻身跨上。

  任三阳见他默默不置一词,即猜知他怀有满腔心事、也不再多说什么,当下也跨上了马。

  照着来时的样子,海无颜在后,任三阳行前,当中是驮宝的骆驼,一行人兽浩浩荡荡地直向山下行进。

  大敌既去,任三阳的心情可松快多了,虽说是自个儿在前面独行,嘴里可也不闲着,一时自拉自唱起,唱的都是北地流行的秦腔。

  “双桨浪花平,夹岸青山锁。

  你自归家我自归,说着如何过?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

  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这首古词,乃宋时词人谢希孟所作,词意悲切。尤其发自任三阳沙哑苍老的嗓音,听来更觉回肠。

  任三阳把一首《卜算子》唱着唱着,他连续过了三处雪丘,回过头却难以看见身后的海无颜。阵阵寒风迎面吹过来,真有呵气成冰的那股子冷劲儿。

  “吁!”任三阳暂时拉住了马,冷风吹得他实在是有点受不住,一面呵着气,摸索着身上,想找着打火器来上一口烟。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桩怪事儿。

  一头青花毛的小驴儿,独个在前面树下踢着蹄子,就在它前面咫尺左右,半躺着一个汉子。

  那人可能已经冻死了吧!直直地伸着两条长腿,这么冷的天气却是那么单薄的一条青布裤子,扎着裤口,脚下是一双汉人习惯穿着“双脸毡”,又名“扒地虎”的那种鞋。一件月白里子的夹袍子,下摆迎着风已翻了过来,半搭在这人脸上。

  这汉子身子半侧着,一只手缩到了怀里,全身上下浮盖着白花花的大片雪花,不知道是死了还是睡着了,反正是样子难看极了。

  任三阳突然见此,眼珠子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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