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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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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可能的!”宫一刀痛心死心之余,似乎也剩下了这口气了:“这个世界上据我所知,还不曾有一个不乐岛的敌人能够活着离开那里。” “那么我大概就是一个例外吧,” “你到底是谁?” “海无颜!”海无颜脸上显现出无比的愉快,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把积年的隐恨一下子吐出来那么愉快的事了,他接着上前一步,吐字清晰的告诉对方。 “十年以前,我险些丧生在你们醉金乌的手法之下,大概你以为我死了,其实我又活了。” “海……无颜……海无颜……”宫一刀终于记起来了,微微点了一下头:“不错……我记起来了……记起来了!哼……你竟然还活着……” “还没有死,回去吧,宫老二!我与你私人之间的仇恨,在你这只独臂掉下来之后,已经完全勾消了。” “我谢谢你了。” 一面说,这个活像冬瓜一样的人,随即缓缓地转过身来,就在他将转未转之间,突地右足顿处,飞出了一股雪箭,银光一现,直向海无颜脸上射来。 海无颜冷哼一声,右手翻处,袖影略闪,已将飞来白雪全数卷入袖内,微微一抖,随即散落地面。 宫一刀直直地瞪视着他,满脸无助神情,恨到极处,只管死命地咬着牙根,却是无计可施,涔涔泪水,却是淌了满腮都是。 “你也有伤心的时候么?” 海无颜冷冷他说道:“这多少年以来,你们不乐帮作了多少坏事?杀了多少无辜?你可曾想到过?宫一刀,这就是你的报应!我能够留下你一条活命,实在已是天大的恩典了!走吧。” 这一次宫一刀倒像似把话听进去了。聆听之下,他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叹息,随即苦笑道:“海无颜,你真的要来不乐岛?” “我一定会去的。” “君子一言,如皂染白!” 宫一刀脸上带着凄惨的笑:“我等着你。” 说完摇晃着身子徐徐转身自去。 他似乎对一切都死心了,走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渐渐地才消失了。 离开了布达拉宫的这些日子,只觉得身上轻飘飘的,什么牵挂都好像没有了。 大批的宝藏都交到了布达拉宫,交给了第十五王扎克锡活佛,为了慎重计,他还特别要求对方成立了一个专司掌管这批宝藏合理运用分配的组织,由当今藏王扎克锡活佛总司其责,下设六位喇嘛大臣,今后有关这批宝藏的任何运用,都需要此六人合商办理。 为避免人心的腐蚀,金钱的滥用,海无颜更保留了不定期的审核抽查权力,这样一来,便不惧有中饱贪污的现象了。 完成了这件事,他心里松快多了。摆在眼前面的似乎就只有这一宗了,去不乐帮。把那个当今最称强梁霸道的黑道组织挑散了,了结多年的宿仇,救出无忧公主及其家人。 这件工作当然不容易,可是事已至此,已是无从选择,终将要破釜沉舟地一干了。 今夜,他孤独一个人坐在这里,已人中原的一个鸡毛小店里。 所谓“鸡鸣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正是这个时刻,他静静地坐在这里,由敞开的窗子望出去,那便是天地相接的地平线了。 一方方的旱田,豆腐干也似地平铺着,积雪新化,汇集成汪汪的池泊,那么静静地陈列在那里,就像是平铺着的白铜镜面,从而将天上的白云星斗都映入其中。 海无颜已惯于早起。每天在日出之前的一个时辰之内,就像眼前这个时候,他就起来了。 面对着东方,练了一阵子吐纳功夫,头脑益加空明。一阵阵的草药气息,在眼前徐徐扩散着。 他缓缓站起来走过去,在屋角的那个小红泥炉子上拿起了药罐子,把里面的药汁缓缓斟出来。那是半墨绿色的药汁。 海无颜举碗待饮,忽然眉头轻皱道:“什么人?” 随着他放碗,腾身,有如鸿鸟也似地掠了起来。 窗外人影一闪,一条人影更较他为快地掠了进来,海无颜原本待将纵出的身子,霍地向后一个倒折,斗室内大风震荡,“轰”然声中,先后两条人影,俱都落了下来。 一个是翩翩风采的俊秀奇侠。 一个是长身玉立,面现忧怨的楚楚少女。 四只眼睛甫一交接之下,彼此都似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目光。 “幼迪,是你?” “我果然没有猜错,你原来身上的病,一直都没有好?” 一面说着,潘幼迪缓缓地走过去,低头看了一下桌子上的药碗,眸子里泪光莹莹。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还是受了什么伤?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好?” 海无颜摇了摇头,一副不欲多说的表情。 潘幼迪呆了一下,拿起了桌上的药碗,在鼻子上闻了一下,实在也无从窥知,她越是费解,越是想要探知究竟。 面对着灰蒙蒙的东方,海无颜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摇摇头,冷笑道:“有些事我可以告诉你,有些事你也不必要知道,就像这个天地之中,有大多的奥秘,你我始终无从得知一样。” 潘幼迪呆了一下,缓缓走过去,用着神秘的眸子打量着他:“你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的事情,我不该知道?” “不错!”海无颜有意避开她的眼睛:“我不希望你对我知道得这么清楚。” “为什么?” 在潘幼迪幽怨怪罪的目光下,海无颜那张脸忽然飞起了一泛红色。 “不为什么。” 一种难以抑制的怒火,使得他忽地怒颜转向潘幼迪,那是一种自尊心遭到了贬伤之后的自然反应;潘幼迪由不住为之吃了一惊。 只是面前的这个人,关系她一生太重要了,他的一切对她来说也太重要了,偶然,她发现到了这碗药,这碗小小的药却似乎关系着对方长久以来,一直隐藏着,不欲为外人所知的隐秘,那么这件秘密是否能为对方过去对自己的疏远、冷漠,以及诸多的不尽情理,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老实说,这才是潘幼迪一心想要探测知道的。 她好不容易自认为已经接近到了事情的关键,自不会为对方的一番疾颜厉色便吓退。 “不,你一定要告诉我。” 一个半生柔顺,只知道逆来顺受的女人,并不表示她本性就是软弱的,正如同我们不能以羊的外形来断定它不会发怒一样的愚蠢。 潘幼迪的转变,其实在她与朱翠邂逅结拜为姐妹之时,就已经明朗了,她似乎已经摆脱了昔日的那种逆来顺受,一切处诸命运安排的弱女子作风,她要对一切面对现实。 “你一定要告诉我!”忽然,她抓住了海无颜的一只胳膊:“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病?我们想办法找人治,不会治不好的。” 海无颜这一刹那,脸色涨得通红,他原思发作,但是当他接触到潘幼迪那张脸,想到了过去年月对她的种种冷漠,尽管是“事出有因”,却也心怀愧疚,以至于一腔悲怨,难以发泄。 “唉,你这是何苦?” 闭上了眸子,他那张涨红了的脸,渐渐地又变为白皙,却让一只臂腕,紧紧地被抓在对方手上。 “无颜,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几乎都要咬出了血来。 “难道你真是一个忘情无义的人,我不信我这双眼睛会看错了人,我不信!” 边说边摇着头,点点泪水,由两边腮上滑落下来。 “我死了也不信,请你告诉我,这一些是为了什么?为什么?” 边说边自掩耐不住,终于垂下头嘤嘤哭泣了起来。 点点泪水,顺着她的腮滴下来,滴在了他身上,立刻湿了一大片,她讶然警觉到不妥,忙自用手去拭,不意却被海无颜的一只铁掌握住了。 潘幼迪就像是忽然为之触了电那样的感觉。一阵羞涩,臊红了她的脸,毕竟这动作大出她意料之外,使她觉得一时有些张惶失措。 羞涩、惊喜、说不尽的委屈,不知道有多少的感触,一股脑地激荡着她,她再也掩饰不住,情不自禁地再次哭了起来。 长久以来,她就想这个样地大哭一场了,难得这一刻得偿所愿,更何况在心上人身边,一时再也忍不住,随即扑向对方怀里。 那是一个男人宽敞而结实的胸脯,足足可以容得下她的脸,甚至于整个身子。 他只是那么默默地接受着,木讷的脸上,似乎没有一些儿表情,只是用力地握着那只铁掌,几乎把对方的一只纤纤柔荑为之溶化了。 这一阵子哭泣足足继续了小半盏茶之久,才化有声为无声,却是那般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搐着。 也不知什么时候,海无颜的另一只手,已经紧紧地搂着了她,这只抱着她的手,也同于那只握着她的手一样的有力,紧到彼此间能够相互感应到彼此的心跳。 潘幼迪的脸色再一次地红了。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待抽泣稍住,她才缓缓地自对方胸上抬起了脸盘儿,那么近地向对方注视着。 她实在看不出那张脸上含蓄着多少热情!依然是冰冷一片。 正当她心怀不解的当儿,却有两滴大颗的泪水,自对方微呈呆滞的眸子里滚了下来,不偏不倚地滴在了潘幼迪的两腮之上。 “你哭了?” 潘幼迪想一下子由对方怀里挣脱开,可是对方那只紧紧勒住她的铁腕,却是力道极大,连续挣了几下,都没有挣开,反倒是对方搂得自己更紧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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